雅荷悲欢:小说连载: 黄兴洲

雅荷悲欢:小说连载: 黄兴洲
(一)
杨歌在靠近徐州煤矿半里地的小街上租了一间门面,靠卖熟食、凉菜、啤酒挣钱,为躲计划生育跑出来五年了,连生了两个儿子大连,二连,本想回老家,谁知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能挣钱了,心想,哪里都能混,挣钱是真的。

这一天出门进货,回来时抱一个女婴,杨歌对妻子凤英说是路上拣的,听她哭得心疼,就抱回来了。

妻子生气说:“别是你跟那个女人生的吧?该抱哪你抱哪去,我不喂,光这两个牤牛蛋子就够我缠的了,哪有闲功夫养喂一个野孩子。”杨歌笑迷迷哄妻子,说:“你取开包被子看看什么样,说不定有缘呢?”凤英不听他那套,不理他,去拾掇菜去了。

刚把菜篮子提出来,忽听杨歌喊:“凤英快来看,是个透俊的女娃呢,你不是说还想要件小棉袄的吗?”凤英真的过去看了一眼,真的,稀俊的小丫头,刚想说什么,丫丫哇地一声哭了,声音宏亮,脚蹬手扒。杨歌说:“权当拣了一只小猫,留下吧,看她饿了,赶紧喂点水,我去买奶粉。”凤英无奈,只好去兑点温开水,洗干净二连用过的奶瓶,喂了丫丫。丫丫被留在了杨家菜铺,凤英除了帮丈夫理青菜,煮牛肉,还要照顾丫丫,小丫头命大,喝水也长肉。

不知不觉长到五岁,跟在两个哥哥后边跑前跑后,大哥喜欢丫丫,时常抱着亲几下,二哥也喜欢丫丫,也抱也亲,只不过他时常喜欢摸丫丫的下身,大连骂二连:“你真流氓。”二连总是嘻皮笑脸地说:“等她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大连说:“屁话,她是妹妹,你想的啥?”二连说:“她又不是咱妈亲生的,当媳妇怎么啦?”杨歌在外地做生意,没有当地户口,大连,二连到上学年龄了,矿上子弟学校不收他们,两人直到八九岁了还没法上学。杨歌花钱,送熟食托人,好不容易把弟兄俩送进学校,学校说只能算临时借读,不能办学籍。杨歌想:什么学籍不学籍,两个孩子认几个字,别当睁眼瞎就行。

后来,大连学习上进,凤英说:“咱生了他们就希望他们上进,不能躭误了儿子前途,就把大连送回娘家,娘家哥是老师,大连就跟舅舅上学了。”二连不愿离开父母,更舍不得离开丫丫,稀里糊涂上完五年级辍学了。

一晃几年过去,二连十二岁,丫丫八岁,因为上学还需再额外花一大笔钱,凤英没让丫丫上学,二连个半瓶醋教丫丫认几个字。杨歌在外地做生意,租的门面不大,在门面房外搭个棚摆案子做菜,钉了个带格子放菜的手推车分别放几种菜,在里间铺个铺两口子夜里睡觉。

二连和丫丫小时候也和杨歌凤英一床睡觉,大了就不行了,杨歌就买木棒瓦片在大棚旁边又搭一间小屋,能放一张小床,让二连和丫丫一起睡。

二连见丫丫的脸又红又肿,心下明白,挨揍了也”杨歌一早去集上进货去了,回来听孩子哭,老婆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劝住了妻子说:“你干什么?咱生意还做不做啦?”妻子发疯一般扑向丈夫,骂道:“干什么干?你个老流氓不干好事,又养个小流氓,打哪弄来个,丢死人了,赶紧把她送走。”杨歌见儿子光着身子在床上哭,女儿丫丫站在地上揉眼睛哭,妻子披头散发发疯,赶紧喝令二连穿上衣服带妹妹去吃饭,他从街上买来的油条,包子,稀饭已拿在案子上。

回来双手抱起凤英,好言好语劝道:“别闹了,你真想让矿工们都知道这点破事,咱还在这混不?快洗把脸梳头,吃完饭顺菜,今天买了二十斤生牛肉得煮出来,矿长下午要来喝啤酒呢。”
凤英照杨歌肩头狠狠捶几下,泪眼婆娑地说:“胎毛未褪的就想好事,怎么得了,赶紧弄走一个,不然,这生意再好也不能干了。”

不能让丫丫和他一块睡觉了,凤英说了狠话:“不把她弄走,她就带儿子回家。”杨歌权衡利弊,决定把丫丫送回老家,让妹妹给带着,每月付生活费。丫丫被送到姑姑家,姑姑嫌丫丫名字不好听,什么压压挤挤,干脆给她改个名字叫杨雅荷。

雅荷有苦难言,爹妈不疼,姑姑装看不着,只管月月享受着哥哥邮来的生活费,雅荷穿表姐们弃之不要的旧衣服,吃她们剩饭。

长到十五岁,只从二哥那里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字,三个表姐欺她睁眼瞎,带她出去赶集上店当背东西的下人。

一次赶会,雅荷的美貌迷住了一个青年,那青年哄骗雅荷去看戏,趁表姐们不知上那疯去了,丫丫跟那青年走了。

那青年叫刘礼,二十四岁的光棍汉,骗走雅荷,去了山东荷泽,鬼混一阵子。

刘礼哄着她,答应娶她,十六岁的雅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好听他摆布。
一年后,雅荷挺着大肚子跟刘礼回到他家。

刘礼是独生子,刘礼的父母见儿子带回一个凸肚子姑娘,大为高兴,老妈妈内行地看了看雅荷的肚子,说是男孩,精心伺候着雅荷,不让儿子再沾孕妇的身子,刘礼一赌气又走了。雅荷生下一个男孩,她刚十七岁,刘礼的爹娘讲在孙子的面子上,好好伺候雅荷做月子,怕孙子受屈。雅荷生完孩子三个月,就说要和他去登记,拿结婚证,本来名正言顺的理由,被刘礼一口回绝,说雅荷不到十八岁,未婚先孕,找难看呀!雅荷已受够了欺骗和侮辱,对刘礼还玩世不恭的态度不满意了,嘟呶了几句,想不到刘礼抓过她头发按在地上就打,边打边骂:“你个小娼妇,小小年纪就不知天高地厚,跟我犯犟,打死你也没人找你。”雅荷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张口就骂:“你个流氓,把我骗出来,我要去公社告你。”刘礼的娘听儿子儿媳打骂,说的话怪吓人,就让儿子使劲打,“”,不能让她去乱说乱道。

可怜的雅荷哪撑力大无穷的刘礼拳把脚踢,“婆婆”又煽风点火,浑身被打的青一块肿一块,头发被扯掉一大把,多亏“公公”出面制止,雅荷才少受点折磨。

从此以后,哪有夫妻情味,雅荷想逃跑。

雅荷悲欢:小说连载: 黄兴洲

(二)

杨歌自从女儿被送走以后,妻子不再为家务事吵闹,干了两年,因矿山需要扩展,他租房地方搞拆迁,生意实在不能做了,都回了家。

回家后,凤英因长期没有稳定的生活,情绪低落,忧郁成疾,得了一场大病,最后不治身亡。

雅荷对母亲没有一点眷恋之情,母亲死了,她去吊纸一滴眼泪也不流。杨歌十分生气,再怎么说,凤英生前也养活过你,哪有女儿不为娘死落泪的道理?杨歌怕外人笑话,动手打了雅荷两巴掌,意思你哭呀。

巴掌挨了也没用,雅荷就是哭不出来声,有人说,人不伤心不落泪,谁愿堂前泪悲催,杨歌叹声一声:冤孽呀!

雅荷跑离刘家两次,都被刘礼找了回去,雅荷除了留恋儿子,还念公公对她的好。一次,雅荷从公公怀里接回儿子的时候,骂雅荷死不要脸,骂丈夫老扒灰,刘礼听他娘一说,不分青红皂白,狠命地又把雅荷痛打一顿。

雅荷打牙往肚里咽,没有可以吐苦水的地方,她想到了死。支撑她活下去的是儿子,婆婆带着孙子躲到她女儿家中,不让雅荷与儿子见面,逼雅荷离家,而刘礼夜里又离不开雅荷的身体,雅荷只有死路一条。

一天夜里,刘礼兽欲发作完之后沉沉睡去,雅荷抱着必死之心来到沂河水边,她心灰意冷,爹娘家冷冰冰,婆家是火坑,活着毫无意义。她在水边啜泣一阵,一狠心跳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雅荷悠悠醒来,她躺在一个窝棚里,身下一堆杂草,上面一张草席,昏黄的一盏马灯下,一个老人正呆呆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老人把一杯热水递给她说:“你这女娃子是哪里人,怎么想走这条路?年轻轻地可不能想不开啊?喝点热水退退寒,告诉我怎么回事?”

雅荷长到二十二岁了,第一次听到这么火辣辣的亲情语言,多么关心、多么温馨的话语啊!她哇啦一声哭了,她喝完水,想站起来谢谢老爷爷,可是掀开盖着的一条被单子,身上赤条条的,她猛地又坐下。老头说:“娃儿,我是可以做你爷爷的人了,七十二了,我一辈子孤身一人,少儿无女,全靠在这扑魚为生,昨夜你跳到我下的丝网里了,不然你的小命早没了。你的衣服全都湿透了我给晾在外边风吹着呢,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给你换,铺头有一裤一褂,都洗得干净的,不嫌孬,你先换上遮住身子,有啥事你给爷爷好好说。”雅荷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老者吓坏了,急忙说:“孩子,你不能哭呀,半夜三更的外边人听了,还不知咋回事呢?慢慢说。”雅荷忍住悲痛,讲了她小时候被二哥欺负了还挨娘的打,被送到姑姑家后受三个表姐下眼看,被刘礼拐骗之后迷奸,被婆婆丈夫折磨……,她一边讲,一边轻声啜泣,把老者听得气如斗牛。

老者说:“我自己常说我是苦命人,三岁死爹,五岁死娘,叔婶拿我当狗一样养活,长大像牛一样为他家出力,我三十岁了也没人说妻子,我穷,谁家闺女能愿意我?我跟人跑关东三十几年,差点病死在关外,好不容易扒火车回来,家里的地让叔家的大儿子,我那大哥种了,不愿给我,我没办法跑这河边搭间小屋,全靠逮这沂河里的鱼为生,我拾的这片地年年只能种点青菜,我饥一顿饱一顿,好在现在粮食好买,卖煎饼馒头饼子时常有人路过这堰上,卖给我一些,也没怎么挨饿,你还有地方去吗?你爹娘家还能去吗?”雅荷说:“爷爷,我那个娘已死了,我爹又娶一个媳妇,谁还顾得上我呀,我也不想见他们,婆家更不能回去了,我要回去,早晚也得让他们折磨死,我和他又没拿结婚证,村干部调解几回,总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一心想死了拉倒,过什么劲呀?”老者听她讲的可怜,想想半天说:“丫头,既然这样,咱两个苦人算天老爷造成的缘份,你认我作爷爷,别嫌我穷,天明我把你送到我叔伯妹妹家去住下来,白天你来帮我逮鱼拿到堰上就有人收,晚上你上她家住,她一个孤老婆子也怪孤单的,你给她作个伴,你还年轻,等有合适的,还得嫁人啊!”

雅荷听老人喊她丫头,她跪倒在地磕头说:“认爷爷不行,认你为干爹吧,等你百年后,我给你养老送终,干爹,丫丫给你磕头,我原来名字就叫丫丫,你今后就喊丫丫,好记好喊。”
(未完待续)

(3)

相关推荐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