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岭: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杏花岭: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第十四章

(一)

小状元住院后的第三天中午,医院的急诊室里慌慌张张地涌进一拨人来。从软床子上抬下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医生听了陪人的介绍和诊断,才知道病人是在山上炸石头时被飞起来的石头砸伤的。既有内伤又有外伤,医生说:“快送手术室,进行抢救。”

病人经过手术后转危为安,被送进病房住院治疗。因为病人是外伤也住进了外科病房,与小状元同住一室,两张病床之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走道。小状元和百合花看着病人躺在病床上,头上、胳膊上都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绷带。身子的其他部位都盖在被子里看不见,估计也有伤。陪同病人住院的是一位30多岁的大嫂,大眼睛、圆脸、被山风吹得黑里带红,脸上仍隐约看得见条条的泪痕。一头黑黑的短发遮过耳朵,在前额左右两侧各别了一个黑色的发卡。上身穿着一件褪了色的肩上打了补丁的碎花棉袄,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粗布棉裤,脚穿一双黑色布鞋。不停地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给病人端来痰盂,病人吐了痰,给病人擦了嘴巴,再把痰盂端出去刷了端回来。一会儿病人要小便,给病人拿来尿壶,塞进被子底下,双手伸进被子里帮衬着病人解小便。随后倒便壶、刷便壶。一会儿病人口渴要喝水,她又忙不迭地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小汤匙给病人喂水。小状元看了,在心里说:“这位大嫂在家里一定是一位贤妻良母,是一位勤劳善良的大嫂。”忙活了一阵子,大嫂的头上冒出细微的汗珠,身上也觉得热乎乎的,于是解开了棉袄的纽扣,想散发一下身上的热量,清凉一下。小状元发现大嫂的棉袄里面只穿了一件素花的棉布小褂,脱掉棉袄冷,穿上又热,只好解开扣子清凉一下。

从大嫂伺侯病人的一举一动中,小状元看出来了。受伤的男人一准是大嫂的丈夫。小状元虽然自己是伤者,是病人。但对大嫂还是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之心。他想:这男人可是大嫂的顶梁柱啊,治伤要花钱,治好了康复了,能照常干农活了,这是大嫂积德烧了高香。如果治疗的效果不好,留下后遗症什么的,那可就苦了大嫂了。小状元不敢再想下去了。又看了看坐在病床边上的百合花,庆幸自己只是伤了一条腿,如果自己也伤得跟邻床的那个男人一样,百合花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呢?

小状元想安慰大嫂几句,又不知说什么好,毕竟是刚刚见面,对大嫂家的情况一点又不了解,说的不恰当,反而会伤了大嫂的心。想帮大嫂干点什么,自己的身体却被牢牢地卡在病床上,连动弹都不能动一下。小状元把百合花叫到耳边说:“你和大嫂聊聊家常,问他还需要什么?咱们能帮她点什么?俺看着她心里怪难受的。”
“俺看着心里也怪难受的。”百合花说:“俺跟她聊聊看。”

杏花岭: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大嫂,您家是哪个大队的?”百合花在病床沿上挪了挪屁股,坐到了大嫂的对面说。
“俺家是枣树岭的。”大嫂看着百合花坐过来主动找她说话,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欠了欠屁股,轻声细气的答道。
“枣树岭的,俺二姨家就住在枣树岭,小的时候,俺娘带着俺常去二姨家玩,那里的山比俺杏花岭高多了。大姨哥带着俺爬山玩,俺爬了一半就累了,再也爬不上去了。”百合花说。
“您是杏花岭的?杏花岭俺也有亲戚。”大嫂觉得越说越近乎了。说出有亲戚能近一层。
“亲戚家是谁?”百合花也感到惊喜,立时就问。
“王三喜。”大嫂立时答。
“是三喜哥!”小状元和百合花几乎是同时说出来,在原来的惊喜中又增加了十分。
“您认识他?”大嫂看着他们两人惊喜的样子,脸上也隐隐地露出一丝微笑。随之问了一句。
“他是俺队的队长。俺们两家的关系好着呐!”小状元回答。“您家大哥受伤的事,他还不知道吧?”小状元接着又问了一句。
“今天上午才出的事。他不知道。”大嫂回答。
“三喜哥您称呼他……”小状元问。
“俺叫他表哥,是俺当家的表兄弟。俺忘了说了。”大嫂有点抱歉的说。
“三喜哥可是个好人呐,他对俺家的帮助可大了。俺这次出事,也是他救的俺。救命恩人嘞!”小状元兴致勃勃地向大嫂说着王三喜的好处。
“昨天还给俺送钱来的,估摸着明后天还要来。”百合花接嘴说。
“大嫂,三喜哥来,你还叫他帮点什么吗?”小状元觉着既然与三喜哥是亲戚,就不是外人,就开门见山的问了大嫂。
“别的不要他帮什么了,俺也是手头紧、差钱,想叫他帮俺先借一借,等秋里卖了粮食就还上。医院里还催着俺交钱哩!”大嫂说出了心里话。

“等三喜哥一来,俺就先给他说。”省得您见了面不好意思开口。”小状元说。
“那就先谢谢您了,大兄弟。本来俺想等住了院安稳下来了,想上门找他说的,听你说,他能到医院来,俺也省得来回在路上折腾了。”大嫂流露出一种巧遇好人的快乐心情。
“大嫂,你别生气,俺想知道一下你家当家的是怎么伤的这样重?”小状元问。

“大兄弟,你是明白人,咱不都分田到户了吗?俺家分的田在山坡上,一场大雨下来,就冲坏了。俺当家的想打些石头砌起来,砌成一层层梯田的样子,以后种起来就省事了。干了一个多月,都快要砌完了。看着还差点石头,今天上午又去炸石头,药捻子(导火索)不知怎的,中间截了火,他跑去看时,又突然着火了,调头就跑,没跑出危险区就爆炸了。若是再晚跑几步,命就搭上了。”大嫂实打实地说出了丈夫受伤的经过,好像心有余悸的样子。

“噢!原来是这样,真是太危险了!”小状元说,百合花也觉得有点太恐怖。但又不好怎样地表现出来,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会儿,说:“大嫂,你来医院照顾大哥,孩子在家里谁给带着?”
“大的上学了,小的爷爷奶奶在家带着。俺只能顾一头,哪头要紧顾哪头。”大嫂边说边转脸看着丈夫,“他在这住院要紧,俺就得先顾这头。”
“真够难为你的了。”百合花说。

“人就得这样,有苦能吃,有罪能受,有坎就得过。过了这个坎就好了。”大嫂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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