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王兴华急，王兴华母亲季素兰更急。她已经向娘家哥哥和当支书的弟弟诉说好 几次了。季素兰说上林苑的地主林俊杰欺负她，季素兰的哥哥、弟弟发疯似的大骂： “狗日的地主林俊杰想反天，敢欺负我们贫农头上来了，真是胆大包天了。”
季素兰没有多少文化的哥对季素兰说：“妹，只要你说一声，我们想什么时候收 拾林俊杰就什么时候收拾。”
有了这话，那季素兰更加猖狂了。像季素兰这样人，就是仗势欺人。
有了娘家兄弟撑腰，季素兰胆子就真的大了起来。闺女王兴华来劝她早点说服 弟弟尽快到上林苑来，到林家认个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把五凤接回来好好的过 日子，年里月外生个孩子不是很好吗?季素兰一听让儿子给林家赔礼，气就不把一 处来，气愤的说：“她生个死孩子还有功了，叫我儿子赔礼，我儿子有什么错，赔什么 礼，大地主烧的什么?弄不好我去收拾他们。”
王兴华一听母亲这么不讲理，气不打一处来，生气地说：“好好好，娘，你有本 事，这事我就不管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问了。”说完，王兴华就一起身回上 林苑了。
从林五凤走，王兴才一个多月后才回大王庄，这一个多月未见的家，王兴才感 觉是那么生疏，似乎一切都是陌生的。冷屋冷灶，包括亲娘季素兰对他都是一张冰 冷的面孔，王兴才一阵心酸难过。本来是好好的日子，现如今形成这样情形，王兴才 是非常怨恨母亲的。有什么办法呢?摊上这样的母亲，自己一些窝囊事就得忍着。
王兴才又走了。季素兰把怨气都撒在了林五凤身上，心想，这地主家里无好人， 她儿媳妇就是祸水，自她林五凤进了王家的门，她季素兰没过一天消停日子。于是， 她心里的怨恨越积越深，儿子走后她一天也受不了了，于是，她便又来到了娘家，和 兄弟们谋划惩罚林俊杰家人计划。
王兴华还隔三差五的到林俊杰家去看林五凤。王兴华也劝林五凤说：“五凤啊! 听大姐的，不跟我娘一般见识，她自仗我老娘家舅舅们势力大，在大王庄上谁也没 让过。结婚后生了我，从记事起我爹就宠着她，专横跋扈惯了。她那么大岁数了，回 去过日子你让着她点，还不是一家人和和美美能过好日子吗?”
听到这话，林五凤有点急了，对王兴华说：“大姐，你还让我怎么做，我自始至终 没和她顶一句嘴。她和兴才吵架骂我是地主羔子，还说我生的死丫头不知是谁的 种，就这样，大姐，我装着没听见，大姐啊!大姐，你说我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林五凤一口气向王兴华说那么多，确实是长期憋在心里压抑的结果，要不也不会这样的。王兴华听后也非常恼火。林五凤向她诉说的，正戳她的痛处，王兴华回想 当年为闺女生孩子那件事，舆论压力也曾一度想到过死， 一零五九农药她都准备好 了，是母亲季素兰哭着跪着劝说自己才把药瓶给了母亲。母亲啊!母亲。你怎么能 用这卑劣手段去戳五凤的心呢?王兴华听后，十分同情弟媳妇五凤的遭遇。并依替 母亲赔罪的口吻说：“五凤啊!我们王家人对不起你，我替俺娘给你赔礼了。”说完， “咕咚”一声，就地给五凤磕了个头。五凤怎么都没有想王兴华会是这样做，急忙上 前一把拽起了王兴华说：“大姐，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折我阳寿吗?”王兴华起 来，对五凤连连的说几声：“对不起…… ”
18
王兴华的到来，多多少少对五凤这颗荒凉的心得些安慰，人心都是肉长的。王 兴华这么真诚的给自己磕头赔礼道歉，我五凤还能把人家怎么样呢?俗话说：“得饶 人处且饶人，”只要王兴才来一趟，我林五凤就跟他死心塌地好好的过日子。丈夫是 自己找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这些日子来，确实时间不短了，林俊杰和老婆想王家不来人他们也躁了，嫁过 去的闺女，光在娘家过，终究不合适啊!可令林俊杰家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 大早季素兰带着娘家人十三口子来了。
季素兰一行十三人，进庄就骂，许多上林苑人都出来跟着看热闹。也有人不知 出了什么事，大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跟着跑。
等到季素兰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林俊杰家门前，辱骂声更加强烈了。不多一会， 就像上林苑唱大戏、放电影一样，已经人山人海了。人们这才摸清，是林五凤婆婆带 人来闹事的。
由于是早上，大多数人都没出门，林俊杰家人也都在家，林义功兄弟们一听 门前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急忙开门看看，这门一开不得了啦。季素兰 对她的侄子们说，就是他把兴才媳妇拉走的，季素兰侄子们一起上前，把林义功 打得头破血流，不醒人事。这时，李大伟带着正开早会的上林苑干部们及时的赶 到，一看是自己的岳母带人闹事，万分尴尬的还是下了命令，把打人的人抓起 来。季素兰转过头来骂自己的闺女婿野种白眼狼，李大伟实在没有办法，使人去 他家叫季素兰的闺女王兴华来。等到120救护车来了把伤人拉走后，公安人员也 来了。公安人员分别把季素兰等人带走，同时，也把林俊杰等人也带走了。上林 苑党支部书记李大伟也一同到了新县新城区派出所。派出所首先把季素兰关押起 来，然后把下手打人的也分别的关起来了。因为林俊杰年龄大，问了一些情况后，就叫林俊杰回来了。
把季素兰关起来最心急的是李大伟，这下不好办了。李大伟找到派出所的李所 长求情把她岳母放出来。李所长说：“怎么,放出来，那我这个所长不干了，你来干 吧 ! ”
李所长的一句话噎得李大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办案的民警来请示李所长审 不审季素兰?李所长说：“忙什么,先关着，压一压她嚣张气焰，然后再说!”
下午四点钟，县人民医院才给派出所反馈回信息，结论是伤者只是皮外伤，构 不成轻伤害，明天上午就可以出院了。李所长心里有数，但是，李所长就是不放人， 季素兰也不放，你不是有能耐吗?这回你尽管使好了。
把季素兰和她侄子们关起来，这下不得了了。季家庄季书记季素兰的弟弟托人 竟找到了新县政工书记季平。季平问清情况后，还是给李所长打了电话。李所长回 答说：“季书记，有些情况还没调查清楚，人暂且不能放，先关一夜，明天早晨再说好 吗?”尽管季平是县政工书记，人家李所长说的话，季平也没有办法啊!
李大伟回来了。李大伟回来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先到林俊杰家，和林俊杰 聊聊再说吧!李大伟想找季平把人放出来，打架这件事的脏脏还得他李大伟来擦。 李大伟烦恼死了，这个丈母娘，可真有本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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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兴才听大王庄来新县城买东西的邻居说：“兴才，你还在这干活，你家出事 了，你娘上午叫派出所给抓去了。”
王兴才愣愣的打了个寒战，心魂不安的问：“因为啥事?”
邻居说：“还不是因为你媳妇的事吗?”
王兴才着急的问：“我媳妇怎么了?”
邻居说：“你媳妇在她娘家不回来，你娘带她娘家人到你媳妇娘家闹事，派出所 把你娘抓起来了。”
王兴才听邻居说这绕一圈子的话差一点没转过来。其实，很简单的一句话，就 是你娘带人到你岳父家闹事叫派出所人抓起来了。就这么简单的话，叫邻居给绕迷 糊了。王兴才赶紧向工头说明情况，到派出所去看他的母亲。到了派出所，那容他 见，连门都没让进，于是又悻悻地回到了工地。
王兴才要回家，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傍晚收工的时候，王兴才没有回大王庄，而 是直接到上林苑大姐王兴华家来了。王兴华没想到弟弟能来，又赶快拉开炉子，拿 了几个鸡蛋，炒好后，又把别人送的洋河大曲拿出来一瓶，让弟弟不要难过，母亲会出来的。王兴才又问五凤怎么样，听姐姐一说，王兴才也报怨娘。然后，王兴华对弟 弟说：“咱娘真行，兴才你说打能解决问题吗?”
王兴才听姐姐说了一遍，心里稍为平静些。于是他就是不吃饭，也得把酒喝好! 王兴才尝了一口，果然是好酒。那会儿酒是紧缺物资，越是好酒越紧张。处级干部每 人每月只发两瓶酒票，那会，茅台酒、五粮液，老百姓连见都没见过。唉!许多上了岁 的人，都说喝这么好的酒是作死!
本来王兴才是想去林俊杰家见五凤的，王兴华不让去，说林家人还在气头上， 这时去不合适。于是，王兴才就在姐姐家歇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就回县城了。
季素兰带娘家人打的真有点划不来，在派出所被关了二十三个多小时，季素兰 参与打架的侄子个个过堂，并人人写了检讨书，李所长说：“你们这就算在派出所挂 上号了，只要不老实，再参与打仗，下次想出去就没这么容易了。”
季素兰的侄子们点头哈腰一本正经的向李所长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敢了。季 素兰也叫李所长批评狠了，那么好的儿媳妇，你还虐待人家，最为严重的是，你还带 人聚众斗殴，林家的住院费、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等等，都得你来赔偿。季素兰平 时在庄里争强好胜，可在李所长面前整个完了，理屈词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给 李所长说一定要听话，好好劳动改造，规规矩矩做人。李所长嘴一撇，想笑强忍着没 笑出来，然后声色俱厉的说：“你走吧!”季素兰如惊弓之鸟，快步的离开了派出所。
派出所李所长通知李大伟，大的问题派出所已经处理好了，剩下的一些小事由 你出面，协调解决，再说了你是季素兰的女婿，处理起来一定很有力度的。李大伟还 能说什么呢?叫他去处理季素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所长你竟给我醋汤子喝。 李大伟有口难言，什么费用还不都是自己一包背吗?他王兴才能给岳母几个钱，李 大伟真是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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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伟从大队部回家一路不是滋味，他估计王兴华一定去大王庄了。可他想错 了，对于她母亲季素兰带人到上林苑来闹事，王兴华愤恨至极，发誓这辈子不理母 亲的。昨天早上，因为头天晚上睡的迟，母亲季素兰带人来闹事的时候王兴华还没 有醒，等到她醒来，派出所、120已经把人都拉走了。按理说王兴华该到派出所去看 看她母亲和表兄弟们的。可王兴华生气，自己都和林家说好了的事，娘家来人把五 凤接走就完事了。可她的母亲愣是把这件事搞得这么复杂，这烂摊子还得她和李大 伟来收拾。她对李大伟说：“不管，让他们闹去吧!”
李大伟反舌相击：“你不管能行，我的祖宗，你要知道我现在还是上林苑支书，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管能行吗?王兴华我真服了，你娘真行啊!”
王兴华生气归生气，晚上李大伟回来家还是问了她母亲的事。李大伟说：“你娘 判刑的可能性不大，听医生说，林义功他伤势不大，构不成轻伤害，估计明天就能出 来。”
听后，王兴华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一声长叹：“唉!”说：“我这娘啊!三庄五村 都找不到的角色，我算彻底的服了。”
李大伟说：“还三庄五村来，就咱新县也是绝无仅有!”
季素兰带人闹事的那天早上，林五凤还没有醒，因为夜里她翻来覆去的考虑自 作主张和王兴才这桩婚事是对还是错，她几乎一夜没合眼，到快天明时才睡着。等 她醒来，打仗已经罢了。她听娘说二哥被打伤拉走，父亲也被带到派出所。五凤难过 极了，她想徒步到医院去看看二哥，可是娘不让她出门，怕再生什么是非来。她只得 呆在家里，父亲回来，她的心才稍稍的安稳一点。
林俊杰从派出所回来后，吃了点饭，对老婆说， 一会儿，就到里间房子睡觉去 了。等林俊杰起来，已经是当晚八点多钟了。这时，五凤正在堂屋跟母亲说话。林俊 杰就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了，对五凤说：“就是王家赔礼道歉，五凤暂时也不能回 去，候候再说罢。”
五凤她母亲也和林俊杰想法一样，就让五凤安心在住上一段时间。五凤不同意 父亲的意见，她说想回去问问王兴才还想过吧?不想过就算了。五凤想，王兴华磕头 赔礼过了就算了的，谁知季素兰能玩这出，让五凤伤心难过。
林义功他们出院了，是李大伟给结的账，虽然没住多长时间，但是钱还是花了 不少。李大伟心想，等回上林苑开会研究这笔账能不能从上林苑诊所，或大队财务 给报销。
可是令李大伟没有想到的是，林俊杰还是从自己攒的一百多块钱中拿出了四 十二块钱送给了李大伟。李大伟说什么也不要，说是他会想办法把这笔钱报销的， 并说姑夫的好意他领了。林俊杰说什么也不愿意，说：“大伟等你报销后再给我，就 当我先借给你的好吗?”
李大伟心想，不要看姑夫林俊杰是地主成份，在上林苑向姑夫这样的社员真是 少之又少。李大伟敬佩姑夫林俊杰的为人处世良好的优秀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