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卢薇选来选去，心中没有中意的，这一天她来到杨歌的熟食店买牛肉和拌菜，留丈夫晚上上井后喝酒。
她见杨歌剑眉朗目，身材高大，说话和气，就留了意。她天天来买菜，渐渐地熟了。
有一天，她告诉杨歌，说家里晚上有人来喝酒，让杨歌配八个菜给她送上门，临走，抛了个媚眼。
杨歌是挣钱的，只要有人买菜就买，况且卢薇要八个菜，家也不太远，就蹬个三轮车给送去了。
下午四点钟，已过了午饭点，客人就少了，杨歌把八个菜打好包，告诉妻子送菜上门了，回来再捎点青菜回来。卢薇今天打扮的十分风流，她的例假过去两星期了，她算了一下该到排卵期了，丈夫上夜班，天明六点才回来，她要实施计划。
杨歌送完菜，结完账想走，卢薇嗲声说:“杨哥，小妹家有老虎吃你呀？就不能坐会陪我说会话？”其实，卢薇天天到他那买菜，杨歌已对她有了好感，一来二去，哥呀妹的呼的热乎。
杨歌是为了维护客源，时时对客人热情对待，卢薇是为了寻找种源，处处留心，她觉得杨歌人好，又是外地的，办了事好避开。今天送上门的机会不能错过，杨歌刚接过卢薇递来的茶杯，她眼圈一红，哭了。杨歌吓了一跳，问:“妹妹怎么啦？”卢薇直奔主题，说了自己的处境和计划，要杨歌配合。
杨歌不是柳下惠，四十岁上正是精力旺盛时期，他也不想放弃这个客户，一拍即合。买菜是引子，邀客上门是目的，一连三天，卢薇丈夫都是夜班，两人每天下午五点干活，六点结束，鸡不叫狗不咬，只有天知地知他（她）俩人知道。
一个月过去，卢薇该来的信息没来，她知道成了，她不想让丈夫知道这个秘密。
两人约定:若生个男孩留着，若生个女孩送人，她和丈夫想要个儿子。天不遂人愿，十月分娩是女婴，卢薇虽然舍不得，怕丈夫嫌弃，还是忍痛要丢了或送人。
杨歌不忍心，就抱女儿回家，说是捡的，他已生完俩儿子，妻子也想要个女儿，这事就这么混过去了，妻子虽有怀疑，但没有证据，不了了之。
该卢薇命薄，丈夫遭矿难，死了，“放羊”计划不能再实施，卢薇想要回女儿时，已不可能了，那样就会彻底暴露隐私，都不好过。
卢薇想等待时机，想不到丫丫已被送回乡下老家，再后来杨歌一家已不能在那地方做生意，回老家了。卢薇几次向杨歌要女儿，都因怕拔出萝卜带出泥，要等。杨歌妻子生病死后，是卢薇要回女儿的最佳时机，可是雅荷遭受一系列磨难，失踪了。
今天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相遇，卢薇讲了她找女儿的前前后后，只省略了当初嫌丫丫是女孩的那部分。到此时，雅荷才知道自己的出身，怪不得“娘”一直不真心疼她，爹不敢和“娘”硬碰硬护她，她在外边生死存活，没有人真正去关心她。
她对眼下这个生了她而没养她的妈没有亲情，听完她的讲述，好像听讲别人的故事，她跟这个妈没有产生一点情味。
卢薇巴不得女儿当场喊妈认亲，而雅荷觉得这个亲妈也不亲，二十几年中她遇到的知冷知热最疼她的人是老吉头，石磨的娘（她死了的婆婆），其次是现在的丈夫石磨。
爹娘的温馨她没享受过，屈辱却经历不少，现在的丈夫小石把她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夫妇恩爱欲死欲仙，这次随丈夫出来玩，想放松一下，也想解开一个心结。这心结还真的巧了解开了，但解开了又系上另一个心结:“亲妈怎么办？”小石善解人意，见妻子面带愁容，左右为难，就对老板娘说:“姨啊，没想到天下奇缘今天让我遇上了，雅荷小妹二十几年遇到的苦难太多，现在苦去甘来，母女相逢太突然，让她有个缓冲时间，你老也不容易，孤苦伶仃，今晚既然母女相逢，咱娘仨喝酒谈心叙旧如何？”卢薇觉得这女婿会做事，爽快地答应去厨房弄菜。小石把妻子带进客房，雅荷越想越难过，扑在床上饮泣。
小石到卫生间湿了一条毛巾，好哄歹哄把妻子的泪眼擦干净，劝说妻子要面对现实，尽管她只生没养，但也是无奈之举，你想想一个老太太，晚年孤身一人，日子不好过，你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找你找得好苦，认了吧，世上多个亲人好，更不说是生你的亲妈。
雅荷泪眼看着丈夫，这个善解人意的男人真是天下少找，她俯在丈夫怀里撒了一会娇，然后去了一趟卫生间。她把脸洗了，头梳了，简单补了装，一个要强女子的形象出现了，她对丈夫说:“亲爱的，既然你都这么通情达理，我也不能没有人情味，这个妈我认，就在她今晚的表现。”家宴设在卢薇的卧室里，菜不多，桌上四凉四热八个菜，卢薇自从在杨歌那里常买菜，自己也学会了办菜，冰箱里从来不缺鸡鱼肉蛋，今晚上她弄了一盘烧鸡，一盘栗子鸡丁，一条红烧鱼块，一盘猪头肉，花生米，香肠，拍黄瓜，咸鸭蛋，摆了一圆桌。
卢薇平时也陪丈夫喝点酒，自从丈夫出事死后，她更是以酒解愁，天天晚上喝几盅才能入睡，客房的事都由雇来的女青年打理。
今晚她拿出的西凤酒，是五十二度的艺术珍藏版，女儿女婿第一次见面，她要一醉方休。
（十二）
石磨先赞美了卢薇一气，赞她短时间内就端出了这么丰富的菜肴，又夸她拿出这么珍贵的藏酒，忙着抓过酒瓶去开瓶盖。
卢薇拉女儿在身边坐下，借着灯光又仔细打量女儿，越看越想看。女儿生下来就不哭，俊俏的小脸蛋，乌黑的头发，胖胖的右臂后有核桃大一块红痣，她想留下，但丈夫一心想要儿子，她不愿违拗丈夫的怪脾气，后来的事她懊悔极了。
雅荷起初心里不悦，经丈夫劝化之后，感情上已经容纳，母亲这么迫切地想让她开口喊妈，时机尚且还不成熟。
为促进感情迸发，小石把酒满好后，先端起来敬酒，打破常规的先喝三杯再敬的老习惯。
小石说:“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敬老人家福大命大运气佳，老天爷把失散二十几年的女儿送到面前，干了！”小石的酒杯还没放下，卢薇早激动地把脸前盅干了，立即让两个年轻人吃菜。
酒过三巡，雅荷心潮澎湃，她把卢薇脸前的酒杯双手端起，嘴唇鼓了半天，喊了一声:“妈，女儿给你敬酒！”把酒杯送到卢薇的嘴边。
卢薇听女儿喊了妈，张口去喝杯中酒，只听叭嗒一声，酒杯落地，摔的粉碎。小石双手一拍叫到:“岁岁（碎）平安，久（酒）久健康”，赶忙把自己面前酒杯交到雅荷手里。
雅荷连忙给妈道歉，她愧疚地说:“妈，女儿不是故意的，是太激动了，没端住杯。”连连喊妈，卢薇哪还注意女儿的小节，她怕心肝宝贝受惊，连忙拉过雅荷的手说:“丫儿，你的心妈明白，妈不怪你，好好吃菜。”这一晚，娘仨喝了两瓶，雅荷喝醉了，嘴里叫着:“妈，我苦，我苦啊，呜呜呜呜……。”
卢薇也哭，哭得小石一会哄妻子，一会劝岳母，最后先把岳母劝好了，止住了悲声，这才把妻子抱起，进了他们的房间，端水给妻子擦脸洗脚，脱衣放在床上，自己放水流澡。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小石夫妻告别卢薇，要去汉王墓地看看，逛逛商场，买些衣服就回去了。卢薇说:“我第一次见女儿女婿，得给点见面礼，这里有五万元，你们带去随便买点什么，等我外孙出生，我去给伺候月子。”还是当妈的心细，发现女儿已怀孕，至少五个月了，她知道两个年轻人忙于生意，自己没能给女儿母爱，要在外孙身上弥补过来。
小石十分欢迎，并且要请岳母去他们家养老，卢薇正有此意，让女婿先说了出来，她爽快地答应，尽快把家庭旅舍安排妥当，提前去女儿家。
小石不接岳母的钱，说我们来时空着手，没给老人家一分钱的孝敬，怎好意思接你辛辛苦苦挣的养老金。卢薇差点气哭了，她激动地说:“你两人如果不接我这点钱，那是不把我当成亲人，可怜我千盼万寻，好不容易找到了心肝宝贝，连这点心意都不领，我这老脸往哪放？钱是小事，亲情是大事，我银行里还有三十万死期存款，后年到期，连同这房子都是我闺女的，凭什么不要？”雅荷听母亲说的情真，忍不往抱住卢薇，伏在母亲怀里直哭。
小石一看岳母是真情实意给钱，只好收了。辞别岳母，俩人去了徐州白云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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