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运河知多少(8):记开泇济运功臣刘东星

作者:高波

邳运河知多少(8):记开泇济运功臣刘东星

暮色中的邳州运河仍流淌着四百年前的波光,那些被船工号子磨亮的石岸,至今刻着一位治水能臣的名字——刘东星。

当万历年间的黄河水患屡次冲断漕运命脉,这位官至工部尚书的山西人,以凿山开河的魄力推开了泇河航道的大门,让邳州从此成为南北漕运的“黄金节点”。

一、漕渠危局:当黄河咬住运河咽喉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邳州百姓望着决口的黄河水涌入运河,漕船搁浅如枯木。自永乐年间重开会通河后,大运河虽成国脉,但黄河与运河在徐州至邳州段的纠葛始终是心腹大患。

据《邳州志》记载,隆庆至万历初年,黄河在邳州、宿迁一带决堤达17次之多,“漕舟阻于吕梁,漂没者岁以千计”。

时任漕运总督的舒应龙曾提议开凿泇河,但工程因耗资巨大而搁置,直到刘东星以工部右侍郎衔总理河道,这场持续数十年的漕运困局才迎来转机。

刘东星初到邳州时,眼前是“河身浅隘,沙砾胶结”的景象。吕梁洪(今徐州东南)的险滩每年吞噬数百艘漕船,而黄河倒灌让邳州段运河常成“地上悬河”。

他在奏疏中痛陈:“今邳、宿之间,运道如线,持杯水以救车薪,安能持久?”

这位出身寒门的官员深知,开凿泇河虽需凿山填谷,但唯有避开黄河主泓,才能根治漕运之患。

二、凿山导水:十七里石梁上的经纬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刘东星在邳州东北的马陵山脚下立下标杆。

泇河工程西起夏镇(今山东微山),东接邳州黄林庄,需穿越层峦叠嶂的青石山脉。

面对“山石如铁,斧凿难入”的困境,他独创“火烧水激”法——

命工匠在岩石缝隙堆柴焚烧,待石温灼手时泼以冷水,利用热胀冷缩原理使巨石崩裂。

如今邳州境内的“官塘坝”遗址,仍可见当年爆破留下的参差石痕。

工程最险处是开凿邳州段的“梁城石滩”。刘东星常裹着布衣蹲在工地,用竹枝在沙地上勾画水渠走向。

据《明神宗实录》记载,他“亲量丈尺,计工给值,不役一夫于民间”,甚至变卖自家田产以补工程资费。

当民工在寒冬中畏缩时,他脱下官袍披在冻僵的少年肩上:“吾辈食君之禄,当与民同其苦。”

这种身先士卒的作风,让十万民工在两年内凿通十七里石渠,将泇河水位抬高三丈,使漕船得以绕开邳州境内的黄河险段。

三、利垂千载:一河清流润邳州

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首艘漕船从泇河驶入邳州运河时,两岸百姓以“万人空巷”的盛况相迎。刘东星站在船头,望着船舷划过的清凌凌河水,鬓角的霜雪被运河水汽濡湿。

这条新航道西接微山湖,东连骆马湖,不仅让漕船避开黄河险滩三百余里,更使邳州成为漕运枢纽——

每年数百万石漕粮经此北上,沿岸的窑湾镇、土山镇因漕运而兴盛,“日过桅帆千杆,夜泊舟船十里”的景象延续了三百年。

他还在邳州修建“柳口坝”“茶城闸”等水利设施,将泇河与邳州运河的水位差控制在三尺以内,既防旱涝又便行船。

至今邳州民间仍流传着“刘东星凿河,百姓吃穿不发愁”的民谣,老人们会指着运河边的“落马碑”说:“那是当年刘大人督工时坠马的地方,碑上的‘泇河永济’四个字,是他用血染的朱砂写的。”

四、青史留痕:治水者的精神运河

 刘东星在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病逝于治水任上,临终前仍握着泇河工程图喃喃:“吕梁之险既除,邳宿之民可安矣。”他的灵柩归乡时,邳州百姓自发沿运河两岸设祭,连漕船上的纤夫都解下缆绳系在灵舟上,逆流拉纤三十里。

如今漫步邳州运河风光带,仿古漕船划过的波纹里,依稀可见那位明代官员的身影。他开凿的不只是一条水利航道,更是一条贯穿时空的精神运河——

当后人在窑湾古镇的石板路上踩出回响,在泇河故道的石缝中触摸到斧凿的痕迹,总会想起刘东星在《河防奏议》中写下的话:“治河如治心,必去其壅塞,方能通乎神明。”

这或许就是邳州运河留给后世的启示:真正的功臣,从来不是站在岸边指点江山的人,而是纵身跳进洪流中,用脊梁撑起航道的那一个。

(1)

相关推荐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