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俯下身,把脸贴近昏迷中母亲侠的脸,又一阵苦凄凄地呼喚:“妈,你醒来吧,我和爸爸多想吃你烙的饼呀!”
侠的嘴唇呶了一下,紧闭着的眼皮用力地翻了翻,一颗泪珠沿着眼角滚了出来。
忽然,一阵“呕呕”声,侠的嗓眼里痰声响起,憋得脸皮紫红紫红,仿佛喘不过气来。
许青告诉我:“妈已住院快半年了,她是在工地上被一件重物砸伤了脑袋,差点没有了生命,他们从安徽肖县来到徐州四院治疗,妈妈昏迷近二百天了,昏迷状态恢复的还不理想,愁死人了。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侠还没有反应,全靠打流食维持生命,在短短半年内就将一向坚强乐观的她折磨得形销骨立。”
“妈,你能听到我的喊声吗?你快醒来吧,我快受不了啦!”
许青带着哭腔向我讲述他母亲许多往事。
许青说:“妈出事的前几天,他和刚确定关系的女朋友灵儿想来家里认认门,拜见一下双亲,不巧母亲出了这场意外工伤,他和爸爸一直在医院服侍母亲,不知灵儿现在怎么样了。”
正在我俩交谈的时候,侠喉咙里的痰又泛上来了,发出“呕呕”的呼噜声。
许青急忙到了母亲床前,一边用导痰管插进留置管中向外导痰,一边呼唤:“妈妈,你说过等我结婚,你要亲手给我织一套红色的喜被,你说过要看着你的孙子长大,教他剪窗花,你还说过要和我一起去海边,看你最爱的日出的…….。”
小许的泪水滴落在母亲苍白的手背上,“这些承诺,你不能就这样忘记啊。”
病房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晨光,许青忽然发现母亲的眼睛慢慢睁开,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轻声叫了声:“妈?”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期待。母亲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又紧紧闭上双眼。
小许失望地叹声一声,又叫了声“妈,妈呀,你再睁开眼吧!”
正在小许带着哭腔呼唤妈妈时,病房外来了一伙人,三个年龄大的妇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年龄最大的一个妇女放下手中提袋,问小许:“青呀,你妈这几天怎么样啦?”
没等小许回答,另外两个年长的妇女直奔昏迷中的侠,一个脸形和侠一模一样的女子俯身在侠的脸上急急叫道:“三姐,我和二姐、五妹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我还给你带来一个新人来,你快睁眼看看是谁?”侠的嘴唇微开,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法说。
那个年轻姑娘带着浅浅的微笑,嗔怪小许道:“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阿姨的情况,让我蒙在鼓里,焦急的不行,要不是四姨告诉我,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小许红了红脸,羞涩地吱唔着说:“灵灵,我妈的伤来的太突然,当时她生命垂危,我和爸爸被救护车带到徐州四院抢救,半年了,我衣不解带,食不甘味,哪有时间顾及别的?你现在是怎么知道的?”灵儿说:“要不是四姨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我怎么好意思到处打听你去哪儿啦?”
病床前,姐妹三个正在轮番呼唤,声声“妹妹,姐姐,你看看我们是谁?快起来和我们说话呀!”
灵儿拉着小许的手,来到病床前,三姐妹见外甥和小灵来了,自动让了让,挪出一点位置,灵儿大方地俯身,贴近侠的脸脥,柔声呼唤:“阿姨,我是灵儿,你不是多次让青青带我来见你的吗?我来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灵儿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在侠的额头和腮部,无限深情地用俊美的双眸瞅着侠。
侠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嗓部又发出“呕呕”声,小许赶快掏出随身携带的卫生纸,想帮侠擦擦。
小青忙着又取开一管吸痰的塑料管插入留置导管中,拉住灵儿的柔荑说:“脏,我来。”
小许的三个姨一起伸手帮忙,但不知怎么帮才好。小许说:“我来,四姨你带二姨、五姨去休息,妈的痰马上排好,你们再呼唤她。”
灵儿握住侠的手不放,观察青青是怎么护理的,她无限深情地、目不转睛地看着青青给他妈妈清理痰迹,心里一热,另一只手搭上青青的胳膊。
灵儿再一次俯身轻唤:“阿姨,你快点好起来,我和青哥的订婚宴上可不能缺了你呀!”
这一句话声音虽小,但见侠的眼皮使劲地睁开,眼珠动了一下。
三姐妹一见侠的面部抽动,欢喜地一齐呼喊:“三妹,三姐,你听到了吗?外甥媳妇向你报喜啦!”
侠的眼皮很快又合上了,只见插在鼻孔中的吸氧塑管颤动一下,一切恢复了平静。
青青的五姨带着哭腔喊:“三姐,你可愁死俺了,俺姊妹几个还想尽快喝外甥喜酒呢。”
侠平静地躺着,只听病床上头吊水瓶中“滴嗒、嘀嗒”地响个不得。
灵儿握着侠的手轻轻摇了摇,眼圈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