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 :刘善明)

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 :刘善明)

第十三章

就在杨翠娥要回梨山公社的时候,梨山公社放了一颗超级卫星,当时人们把创造奇迹称为放卫星。这颗卫星就是梨山公社革委会主任孙大炮放的。

孙大炮在部队当过团长,转业到地方只给了个公社革委会主任干,属降级使用。孙大炮的肚子里一直窝着火,在一次民兵实弹演习中,孙大炮兼任着民兵营的营长,带领着梨山公社的民兵冲锋陷阵,摸爬滚打,一忽儿摸“敌营”,一忽儿炸“碉堡”,一忽儿跨“战壕”,打得“敌人”狼狈不堪、抱头鼠窜。孙大炮乐得哈哈大笑。笑罢,孙大炮说,我们要乘胜追击,逃跑的“敌人”正隐蔽在前面二百米处的一间石头房子里,我们要对那间石头房子发起猛烈攻击,务必全歼残余的“敌人”。

攻击发起了,先是冲锋枪、步枪、机关枪的疯狂扫射,如急风暴雨。接近石头房子时,孙大炮下令使用手榴弹,立时几十颗手榴弹飞向石头房子,石头房子上空爆炸声四起,硝烟弥漫。孙大炮说,石头房子就是“敌人的碉堡”,我们摧毁了石头房子,就是摧毁了“敌人的碉堡”,我们就是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硝烟散去,民兵们欢呼着去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民兵高喊着回来报告说,孙营长,碉堡里面发现有“敌人”的两具尸体。孙大炮听了,如炸雷灌耳,头一下就晕了。仅几秒钟孙大炮又清醒过来,心想,我只是把石房子比作碉堡,碉堡里哪有什么“敌人”?既然没有“敌人”,又从哪里冒出来两具尸体,还是两具老年人的尸体。

孙大炮一拍脑袋急然想起来了。半年前跑马岭大队的支书曾经给他汇报过,大队里有一户孤寡老人,患有麻疯病,为了避免传染其他社员,大队里几个头头一咕叽,就给搬到这荒山沟里来了。孙大炮又拍了下脑袋,说,我怎么给忘记了呢?

孙大炮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和忘乎所以,会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使自己成为梨花公社的头号罪犯。县公安局的警车一路呼啸着把孙大炮逮走了。半年后审判下来,判处孙大炮无期徒刑

孙大炮蹲牢去了,家里撇下了六个孩子和万能胶。万能胶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攀上去的高枝,就这么无风无雨地折了。万能胶哭自己的命苦,哭六个孩子的命更苦,这六个无娘的孩子由我一个当晚娘的来抚养,她突然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千斤。

马文强自从和发面馒头离了婚,眨眼工夫,从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狂热温情中一下子跌进了黑咕隆冬的冰窖里,整个身子像一片缩缩巴巴的枯叶似的,怎么也支楞不起精神来了。尤其是让马文强想不到的是,发面馒头和他离了婚不久,就跟于广财结了婚,还带走了他的两个孩子梨飞和梨秀。弄得他马文强在梨花峪走路都低着头走,社员们从此也没有再听到他的土广播响过。安排干什么活儿,由副队长传个话儿就算完事了。

马文强想得头发昏发胀了,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马文强的脑海里忽然泛起了一朵白色的浪花,在这朵白色浪花的冲击下,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于广财在饲养室,他偷偷去找杨翠娥的一幕,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还挨了一顿揍,直到杨翠娥被赶走,也没沾上杨翠娥的边。再看看人家于广财,杨翠娥虽然被赶走了,人家没费吹灰之力,发面馒头却主动的送货上门,买一个大的还饶两个小的。这样的生意多好做。自己怎么就遇不到这样的好生意呢?

马文强想来想去,想到了万能胶。万能胶自打跟夏西扬结婚,马文强就沾不上边了。后来又跟孙大炮结了婚,住进了公社家属院,像住进皇宫似的,这样,马文强连点荤腥也闻不到了。马文强不敢去公社家属院,他怕孙大炮看见要了他的命,所以,就一直在家里窝里。连家属院的大门是朝南开的还是朝北开的马文强都不知道。

这次孙大炮闹出了恁么大的乱子,全世界都传得沸沸扬扬,孙大炮被逮走了,社员们仍在仨仨俩俩地议论着这件事。蒜瓣儿和葱白儿跟几个妇女议论说,孙大炮是文盲加流氓,是故意的,该逮!牛玉山王立样一伙男将们就不同意女将们的说法,牛玉山说,孙大炮就是孙大炮,一根肠子就像炮筒子那样直,这次干了马大哈的事,我看不是故意的,是马虎了。

马文强听见全当没听见,更不参加他们的议论,低着头,绕了一个弯,避开他们向峪外走去了。

马文强到了梨山公社,东问西问才问到公社家属院。进了家属院的大门,又向人打听孙大炮的住处,家属院的人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都怀疑他是不是有神经病?孙大炮已被警察逮走了,还来找孙大炮?要说是亲戚吧,以前怎么没来过,要是以前来过的话,怎么连孙大炮住哪里都不知道呢?肯定不是亲戚。不是亲戚就是朋友,这样的朋友也是狗屁朋友,人都蹲牢去了还不知道。

不管家属院的人怎样怀疑他,马文强还是找到了孙大炮的家。孙大炮住的是一处独门独院的院落,院落里有四间堂屋、两间东屋、两间南屋,大门关得紧紧的,马文强推了一下没有推开,显然是在里面闩住了。马文强举起手轻轻地敲了三下,院子里仍听不到走过来开门的脚步声。马文强想,大概是觉得家里出了不光彩的事,关门谢客,这也是正常的。不过,我既然来了,还是要进到家里看看才是。

马文强忽然想起以前夜里去万能胶家的事,前门叫不开,就绕到房后窗下去叫。马文强走到窗下对着窗户连敲了三下。果然里边有人问话,谁啊?马文强听出来了,是万能胶的声音,马文强心里乐滋滋的,笑着回答,是我,文强。万能胶在里边说,噢,是文强啊!快到前面去,我去给开门。马文强也听出来了,万能胶知道是他来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万能胶开了门,马文强差点没认出来,头发蓬乱,人瘦了一圈,以前的风韵荡然无存。

万能胶告诉马文强,自从孙大炮出事那天起,她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孩子们看她哭也都跟着哭,全家抱作一团哭,哭得昏天黑地,孩子们哭得不愿吃饭,她哭得两只眼像过年时门口挂的两只红灯笼,头昏脑胀,抬步就要跌倒。整个人的身子瘦成了个骨头架子。

马文强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看孩子们,你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看你这个样子,一风就吹倒了,自身都不保了,怎么能带好孩子们呢?孙主任的事,说不准哪天还许提前回来呢!面的事,方方面面的打点一下,说变就变的。

万能胶说,毕竟俺跟他还是夫妻一场,他犯事了,他一人犯罪一人当,与孩子们无关,我就是要饭吃,也要把他这六个孩子拉扯大。

马文强说,不要紧的,孩子们的吃饭问题我给包了,我家里还有节余的粮食,生产队里再捣鼓一点,就够孩子们吃的了。你不用愁。花个零钱什么的,我再想办法。

万能胶说,那就难为你了。我现在是老牛掉进枯井里,有力也使不出了。

临走的时候,马文强给万能胶留下十五块钱,说,这点钱留给你先用着,过两天我再给你送来。万能胶接了钱,对着马文强点点头,送到大门口,万能胶看看马文强走远了,才转回身进家来,双手把大门关严实了,“啪哒”一声插上了闩子。

万能胶的心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既堵得慌,又乱糟糟的。坐在窗前,两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瞅着窗外在想,想她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想她往后的路怎么走?要把孙大炮的六个孩子养大成人,靠她一个分文不取的弱女子,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更不要说出息成人了。如果撇下孙大炮的六个孩子撒手不管,自己抬身嫁人,这样虽然自己能过上舒坦的日子,但太对不住孙大炮和他死去的前妻张梅英,更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想当初,自己像一只小巧玲珑的云雀似的,专拣高枝上跳,先跳上夏西扬的高枝,看着孙大炮的枝梢比夏西扬的枝梢又高出一截子,又甩了夏西扬,一扑楞又跳到孙大炮的枝梢上,这回孙大炮这棵大树倒了,枝梢折了,俗话说树倒猢狲散,猢狲已经散了,我这小巧玲珑的云雀又该往哪一枝高枝上跳呢?能再跳到夏西扬的枝梢上去吗?夏西扬与表妹成丽美过得蜜糖似的,当初也是我成全了表妹,现在怎么能再拆散她们呢?再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怎么能去吃这回头草呢?夏西扬这一枝是不能再攀了……

万能胶正想着下一步的路该怎样走,“嗵嗵嗵”,“嗵嗵嗵”,挺重地敲门声打断了万能胶的思绪。

万能胶起身去开大门,走到院子里就问,谁啊?是我,丽美。一个脆脆的女人声音。万能胶听出来了,是表妹成丽美来了。

万能胶拉开了门闩,大门开了。表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是别人,就是她脑海里刚刚翻来复去思想的夏西扬。万能胶又惊又喜,一手拉着成丽美的手一手拉着夏西扬的手,三个人肩并肩地挤进了家。

成丽美说,姐夫是怎么了,是鬼迷眼了吧。打猎怎么打到两个大活人身上了呢?

万能胶说,哪里是打猎,是搞民兵军事演习,误伤的。

成丽美说,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姐夫先看见两只野兔,追着追着,野兔不见了,突然又看见两只野鸡在眼前扑楞扑楞地一飞一落,姐夫又跟着追,追到一块石砬子后面,野鸡不飞了,姐夫就连放了两枪,把两只野鸡打死了。等穿过树丛走到跟前去拣野鸡时,姐夫傻眼了,打死的不是野鸡而是两个大活人。大姐,你说,这不是鬼迷眼又是什么呢?成丽美又重复了一句。

万能胶说,这都是谣传。

成丽美说,谣传也好,误伤也罢,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的心还是要放宽一些,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今天我跟西扬来看看你和六个孩子,有什么难处,我和西扬能帮你的尽心帮你解决。

夏西扬说,孙主任是老革命,是好心办错了事,又处在横扫的风头上,等过了这风头,我去县里找找熟人,给通融通融,说不定能提前出来呢?你可要多保重自己,这六个孩子都靠着你呢!夏西扬边说边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在一边站着的孩子们。

万能胶说,那你就多费费心吧,这边家里您就放心吧,有我在,六个孩子不会受屈的。

夏西扬和成丽美走的时候,给万能胶留下了二十块钱。万丽美说,大姐,俺今天来,没给您买什么东西,只是来看看您和孩子们,留这点钱给您,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给孩子们吃吧。

万能胶推辞了几下收下了,说,让您破费了。

梨花峪:小说连载(作者 :刘善明)

孙大炮在牢房里不服管教,吃饭时把稀饭泼在狱警身上,还在牢房里胡骂乱嚼,大声高喊,老子冤枉,老子是老革命,老子在朝鲜战场上,在冰天雪地里跟美国鬼子拼命,您们看见了吗?老子打死美国兵有一个营,都不当回事,眼下只不过打死两个麻疯病人,还是误伤,判我坐牢,我不冤枉吗?

狱警说,你不冤枉,随后给犯人们使了个眼色,就走了。

犯人们一看就知道,是叫他们调教一下新来的孙大炮,叫他知道牢里有牢里的规矩,你老革命怎么啦,照样修理你,不把你修理扁了,那就不叫牢了。

四五个犯人一齐动手,拳脚相加,把孙在炮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喊爹叫娘,就是不喊求饶。不求饶就继续打,拳头打累了就改用脚踢,你踢过去我蜷过来,孙大炮像一只漏了气的足球,在地上滚来滚去。五个犯人又乱踢了一阵子,看看孙大炮不喊不叫了,生怕给打死了,这才收住拳脚停了下来。

一天吃早饭时,孙大炮舀了一碗稀饭只喝了一口,说,稀饭里有砂子。顺手把一碗稀饭都泼在地上,一名大个子犯人去打饭时脚下一滑,跌倒了,饭碗摔出去老远,可把这名大个子犯人惹火了,爬起来一把揪住孙大炮的后衣领,把孙大炮摁在地上,嘴巴啃地。说,你怎么泼得,你怎么给我舔干净,不舔干净你就别想起来。

孙大炮舔了两口,舔得满嘴是泥,还夹杂着臊臭味,就不愿再舔了。那名大个子犯人说,不愿干了是不是?不愿干也得干!妈的个×!大个子一手掐着孙大炮的脖子,一手按着头,用力在地上来回擦,只擦了几个来回,孙大炮的嘴唇子就磨出血来,半边脸也被磨得没有皮了。

孙大炮跪在地上苦苦求饶说,我舔,我舔,我舔干净还不行吗?大个子听到求饶声这才松开手,站起身对着孙大炮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说,给我好好舔,舔不干净饶不了你。

孙大炮只被调教了两回,再也不敢喊老子是老革命了,更不敢把稀饭乱泼了。

不打不相识,大个子打了孙大炮两回,还真的打出感情来了。孙大炮病了不想喝那照见人影的稀饭。大个子就专门叫食堂给孙大炮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送到孙大炮的面前。

夏西扬听说孙大炮病了,赶紧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去瞧他,孙大炮就把夏西扬买来的猪肉罐头和水果罐头拿出来给大个子吃。大个子也不吃独食,把全号子里的十几个弟兄们招呼过来一起吃,每人都有一份。下次不论是谁的家属亲戚朋友送来了好吃的东西,大个子都如法泡制,每人一份。这叫集体打劫、杀富济贫。

杨翠娥带着儿子邱银过日子,邱银一岁多了,杨翠娥还是守着孤灯熬日月。邱宝催娘几次,娘都不好张口,只推说,再等等。

一天,邱宝外出打猎去了,杨翠娥在院子里洗衣服,邱宝娘抱着邱银乐呵呵地说,你看俺这宝贝孙子多像他爹啊,方脸大耳的,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邱宝娘抬头瞟了杨翠娥一眼,话头一转接着说,这孩子命苦,娘也命苦,刚满月爹就走了,撇下这娘儿俩……邱宝娘说不下去了,两眼不断有泪珠滚出来,一头哽咽着一头用手轻轻地拍着邱银。

杨翠娥洗完衣服晾晒在院子里的铁丝上,转手来抱邱银,看着婆婆泪流满面伤心难过的样子,不由得自己也心酸起来。接过邱银想到自己的房里去心静一会儿。

邱宝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说,翠娥,娘有一句话要给你说,邱银一天天长大了,你自己也该有个归宿了。你看咱家邱银他叔,年轻力壮,会干活,心疼你,你看能配上你吧?要是能行的话,你就点一下头,择个日子给您俩圆了房,也算了了俺一桩心事。

杨翠娥的心里也早看出来了,邱宝对她好。邱宝带她出去一趟,处处照顾她,替她抱孩子背行李,端水端饭,问寒问暖,生怕累着她冻着她。转了一圈又转回家来,那是邱宝不愿让她走。

杨翠娥已经在心里设想过了,设想她已经死了,硬是把于广财给忘掉了。才跟邱金成了家,这邱金已经走了一年多了,邱宝还等着她,婆婆今天又挑明了这个三个人心里都常挂着事。杨翠娥还能说什么呢?杨翠娥真是不好说什么,杨翠娥也不想说什么了,抱过孩子,对着邱宝娘点了一下头,钻进自己的房里去了,眨眼工夫,房里传出了呜呜咽咽的啼哭声。

邱宝娘又乐开了。邱宝回家来的时候,邱宝娘笑咪咪地对邱宝说,翠娥愿意了,择个日子给你俩圆个房吧。

邱宝听娘说翠娥愿意了,立马就想跑到翠娥房里去亲亲翠娥。娘说,不要急,翠娥心里正难受呢!邱宝又折了回来,说,我这就下山请人择个日子。娘说,吃了饭再去吧!邱宝说,我不饿。娘说,不饿,你就去吧!邱宝哎了一声,一路小跑着下山去了。

邱宝在山下请人择了日子,又到杂货店买了一挂鞭炮和两斤糖疙瘩,就回家了。邱宝把鞭炮和糖疙瘩交给娘,喜滋滋地说,日子择在十月十八,今天是十月十五,咱又没有什么准备的,打扫一下房子铺上床就行了。娘说,俺听您的,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

圆房那天,没怎么张扬,连亲戚也没有请,只请了山下几家邻居来热闹热闹,放了一挂鞭,门窗上贴了四张红双喜字就算办喜事了。邱宝和杨翠娥入了洞房就是夫妻了。往后就名正言顺的过日子了。

杨翠娥经常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一句话,“广财,全当我死了。”有了这句话垫底,杨翠娥就心安理得跟邱宝过日子了。

邱银一天天地长大了,邱宝娘带着他在屋子里院子里走来走去地玩耍。一天吃早饭的时候,邱宝娘发现杨翠娥突然放下碗筷,跑到院子的角下呕吐了几口,然后饭也不吃了,回房里睡下了。邱宝娘笑咪咪地给邱宝说,傻孩子,还不去看看你媳妇了,你要当爹了还不知道。邱宝立马放下碗筷喜滋滋地去房里看杨翠娥去了。邱宝娘转过头对邱银说,你要小弟弟还是要小妹妹?你娘就要给你拾一个。邱银童声童气地说,我要小妹。

邱宝去房里亲了亲杨翠娥,伸手抚摩着杨翠娥的肚皮,问,翠娥,你哪里不好受?杨翠娥说,这是俺女人的事,受苦受罪都是阎王爷给定的。邱宝说,俺看着你难受,心里又疼的慌又急的慌。杨翠娥说,您再急再疼也帮不上忙,就甭瞎操心了。就等着当爹吧!

邱宝听杨翠娥说叫他等着当爹,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笑嘻嘻地又亲了杨翠娥一阵子,才回到饭桌边吃饭。娘问他看了没有,邱宝说,看了,她说没事的。娘说,从今天起,你别再打野兔了,有身孕的人吃了兔子要生出豁嘴来的。邱宝说,那我就多打几只野鸡,给她补补身子。邱宝娘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第二年的八月,收获山枣的季节,也收获人气。杨翠娥为邱宝生下了一个闺女,起名邱珠,邱宝娘一手牵着孙子邱银,一手抱着孙女邱珠,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鼻子眼睛嘴巴都在笑,眉毛皮肤也在笑,满脸的肌肉都笑活了,活得一蹦一跳的,跳成了一个满堂彩。

邱宝也笑,但笑得不活也不跳,笑一阵子就收敛起来了。笑的内容里像是还少了点什么。邱宝娘看得真切,把邱宝叫到一边说,是不是想要个儿子啊!别犯傻,闺女儿子都是女人生的,只要有了女人,这回生闺女,下回就该生儿子了,有什么难的。别犯傻,好好侍候着翠娥,不许惹翠娥生气,月子里生气是要气出病来的。听见了吗?邱宝说,听见了,娘。邱宝娘说,听见了就好,臭小子,不听话,老娘要狠狠骂你的。

邱宝听娘的话,细心呵护杨翠娥坐月子。挑水做饭洗尿布的活,邱宝全包了。每天早晨邱宝给杨翠娥端水洗脸洗手,然后把饭送到床前的小方桌上,看着杨翠娥一口一口地把饭吃完,再收拾刷洗碗筷,就连大小便也不让杨翠娥下床。邱宝给买个泥盆放在床底下,每次杨翠娥解了,都是邱宝给端出去倒掉。邱宝娘除了带好邱银,就是帮杨翠娥给邱珠换尿布擦身子。

一家人都围着邱珠忙,一个月子里母女俩平平安安地过来了,连个头疼脑热也没有过。邱珠长得白胖白胖的,杨翠娥的身子也多长出了几斤肉。邱宝娘天天都是乐呵呵地,牵着邱银抱着邱珠唱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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