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畅交完公粮回来刚到村口，就见村诊所门前围了好几个娘们正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他二大娘见崔畅回来了，急忙对他说：“侄子快回家，你娘遇麻烦了。”
崔畅刚三十出头，他爹崔明二十年前因卖几斤烟叶，被公社“群专办”以投机倒把罪名抓去关了一天一夜，他爹一气之下打伤“群专会”里告黑状的曹雄，派出所要抓他，幸亏有他远房亲戚暗中告密，他不得已抛妻舍子闯了关东，投奔他叔佰兄弟崔亮去了。
崔畅的娘徐苗刚五十几岁，年轻时一表人才，是人见人爱的村花，只因“成份”高，沾了祖父是地主的光，委身下嫁给贫农崔明，日子过得坎坎绊绊。
谁知崔明闯关东一走，曹雄耍无赖，天天纠缠徐苗，徐苗天天防备着。
一天夜里，突然有人爬墙头进了崔家，徐苗推醒儿子，照儿子屁股扭了一把，让他大声哭，好惊动四邻。
崔畅小，觉沉没醒，等他醒时，只听娘嘤嘤嘤地哭，崔畅抱住母亲问怎么啦？
崔畅黑里看不见娘的脸，只摸到娘的衣服破烂，他问娘怎么回事？娘抱住他哭够了说：“儿呀，等你大回来，你对他说，娘是那个孬种逼死的。”
只有十岁的崔畅，不知娘说的什么意思，睏意袭来，揽着娘又睡着了。
爷爷崔老大黎明前起来拾粪，见村头一棵槐树上吊着一个人，他知道不好，有人上吊要寻死，把粪箕子一丢，救下了她，崔老大一看是儿媳，追问怎么回事，儿媳只是哭，不说话，公公虽然猜想儿媳受人欺负了，但儿媳不说，他也不能逼问。
崔畅十二岁那年，因一场大病落下残疾，腿瘸了，至今三十多岁连个媳妇也说不上，母亲常常以泪冼面，盼望丈夫早日归来。
曹雄无时无刻不断纠缠崔畅母亲徐苗，三年前曹雄妻子和丈夫拼了一仗，气丈夫糟践十来岁的孤女黑丫，曹雄狠狠打她一顿，妻子一气之下喝药死了。
曹雄更肆无忌惮地缠着徐苗不放。徐苗说:“你个挨千刀的，不要脸总讹我，等我丈夫回家不捅了你才怪。”曹雄说:“你还等他？他早在东北被大车轧死了，你敢快跟我走吧，我把表侄女小黑丫说给小明，咱四口一块过吧。”徐苗说:“呀呸，你个龟孙想得怪妙，你那个小黑丫教你弄残了，她娘也气死了，她也疯了，你还想塞给我儿子，瞎了你的狗眼，你有多远滚多远，你那个破民兵营长早没人理了，还想仗势欺人，早晚得遭报应。”曹雄被人骂惯了，不在乎徐苗的咒骂，还是不要脸地纠缠不休。
崔畅赶到母亲身边，见曹雄还在厚颜无耻地耍流氓，他拿着手里的挡车棍想揍曹雄一顿，被徐苗拦住了说：“畅儿，咱好鞋不踩臭屎，你招他一下，他赖你没完没了，咱走家。＂曹雄嘻皮笑脸地说:“还犟呢，孤儿寡母多可怜，跟我吃香喝辣多姿！”。
“姿”字还没落音，突觉头了挨了一拳，曹雄刚要骂“哪个狗……”，的脏话没出口，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曹雄一个狗吃粪爬在地上，他还没看清是谁揍了他，只听一句:“狗x的曹雄，你欺人太甚，我今天就送你去派出所，你当年干得丑事也该暴露了。”
来人是崔明，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闯关东二十年，脸晒黑了，身子练壮了，黑狗熊一般站在曹雄身边，曹雄吓坏了。
不是传言说崔明出车祸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曹雄听崔明说他“欺人太甚”，指的是二十年前曹雄强奸寡妇宋氏那件事，当时正巧让崔明逮着了，宋氏力薄势单，不知被这个披着人皮的狼糟践多少次了，那次实在没法活了，一头栽进东大汪十几米深的水里淹死了。
曹雄十分害怕崔明举报他，就先下手为强，举报崔明投机倒把，破坏生产，违法乱纪。
公社“群专队”正想杀鸡警猴，决定逮住崔明游街。
在派出所干临时工的本家哥透信给崔明，他连夜跑走，闯关东去了。
二十年了，当时崔明怕当民兵营长的曹雄报复他的家人，一直与妻儿没有联系。
曹雄見崔明从关外回来了，知道不会与他善罢干休，吓得尿了裤子，他知道目下政策远不是二十年前那样，公检法权力瘫痪，造反派夺权把社会搞的混乱不堪，如今法制严谨，坏人坏事有人管，他真怕崔明揭开他的真面目，就想爬起灰溜溜走掉。
徐苗见丈夫突然回来，多少辛酸事涌上心头，她平时怕身患残疾的儿子受人欺负，总是忍气吞声，这回胆子壮了，她指着曹雄骂道:“你个欺善凌弱的王八蛋，多年来总是讹我母子，一会说他爹死在外头了，一会又说他另娶了，居心不良，这回我可不能饶你。”
说罢，抓住曹雄的头发，劈头盖脸一阵耳光。
崔畅手中的棍子也没闲着，多少屈辱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曹雄滚来滚去，围在身边的人不停咒骂他，他犹如一只落水狗。
崔明怕妻儿失手打死了曹雄，对着滚在地上的曹雄屁股上狠狠一脚，踢出一米多远，骂道:“狗x的还不快滚，看老子我怎么治你。”
这一脚，真的救了曹雄一命，只見一个疯疯傻傻的女子披头散发地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斧头，骂咧咧非要劈死曹雄个狗娘养的。
这是黑丫，她娘被曹雄逼得跳汪死了时，她才十岁，也没被曹雄放过，曹雄以他是黑丫表叔身份收留在身边，肆意摧残，也没人敢问，黑丫装憨卖傻，不然早被曹雄害死了。
黑丫和崔畅同龄，小时候一块玩，崔明闯关东走了，娘死了，她无依无靠，苟活到现在，就想找机会报仇，听说崔叔回来了，她也不装傻了，她要报仇。
崔明看当年聪明伶俐的小女孩对曹雄这么仇恨，便知她一定有说不尽的屈辱，便安慰她说:“走吧，跟你婶回家，咱慢慢跟他算账。”
崔明回来了，他那个在派出所当临时工的哥哥早被解雇，听说崔明要举报曹雄，他又给补充了一些材料，等待法律严惩的曹雄自知罪恶滔天，法律不容，崔明和黑丫要联合告他，绝没好日子过，夜里在酒里掺上毒鼠强，自杀身亡。
这才叫: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苍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