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狐直笔、崔杼杀史:历史真的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吗?:文/指典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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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史官,在中国历代国家机构中,不是最有权势的官,但他们却是中国历史上最了不起的官。有了他们,才有了中国代代相续的煌煌《二十五史》,使中华文明历五千年而绵延不衰。

一个史官要坚持“秉笔直书”的原则,是需要一腔热血和非凡勇气的,有了春秋时期不怕死的史官董狐的先例,历代史官更是前赴后继,忠于使命,为之献出生命者也大有人在。

耿直董狐没有死,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位良臣

晋灵公是春秋霸主晋文公的孙子,他成为国君后,宠信奸臣屠岸贾,纵情玩乐。他向老百姓征收重税来满足奢侈的享受,还修建了专门用于游乐的华丽桃园。

晋灵公的残忍无道也令人发指,他在桃园内的高台上用弹弓射击众人取乐,将过往行人射得头破血流。有一次厨师炖的熊掌没有熟透,他便杀了厨师,放在箕筐中,让宫女拉着示众。

执政大夫赵盾和太傅士会看不下去,多次到桃园劝谏,晋灵公并不悔改。为了能无所顾忌地长期享乐,他让屠岸贾派家臣鉏麑(chú ní)去刺杀赵盾。但鉏麑凌晨潜入赵家,发现赵盾早已正衣冠坐于厅堂,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正是准备上朝时如何劝导晋灵公。鉏麑惭愧不已,不忍心杀害忠良。他提醒赵盾有人欲加害于他,然后自撞槐树而死。

晋灵公见赵盾不死,每日游乐不能尽兴,便又生一计。公元前607年秋,晋灵公宴请赵盾,暗中埋伏卫士准备伏击他。晋灵公频频命赵盾饮酒,赵盾不敢违抗,但赵盾的随从提弥明非常警觉,他察觉气氛不对,便快步走到赵盾面前,假作告诫他不要失礼,他说:“臣子陪国君饮酒,超过三杯就是违背礼仪了。”说完扶起赵盾就走。

晋灵公见伏击不成,立即令人追杀,并放出圈养的猛犬去撕咬赵盾,提弥明拼死掩护赵盾,伤重而亡。正危急之时,却见晋灵公的兵士之中有一人倒戈反击,一顿冲杀,帮助赵盾突出重围。

赵盾惊异地问那名兵士为什么救自己,他说:“我就是您多年前打猎时救过的灵辙,当时我饿倒在路边,是您把饭食给我,还送了许多食物让我带回家中给老母亲。后来我做了国君的卫士,一直想找机会报答您。”灵辙说完就走了。后来赵盾再没有找到他,因为灵辙不是贪求名利的人,他只是为了报恩,不愿再接受赵盾其他的回报。

在晋灵公的追杀下,赵盾只能继续逃亡,但他还未逃出晋国边界时,他的堂弟赵穿在桃园中杀掉了晋灵公。赵盾听到消息,知道不用再逃,就返回朝堂。

这时,负责记录史实的史官董狐写道:“赵盾弑其君。”并将史书展示给群臣看,表示已如实记载了此次事件。

赵盾说:“事实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晋灵公。”

董狐说:“你是执政的大臣,别人因为你杀了国君,你回来后也没有惩罚凶手,那真正想杀害国君的人不是你又是谁?”

赵盾无言以对,只好尊重史官的记录,不再反驳。

孔子曾赞扬董狐说:“董狐是个真正的史官,他把不隐藏事情的本质和真相作为记录历史的原则,非常可贵。”

崔杼杀史之后,他的后代却因写真史被杀

公元前548年,齐国大夫崔杼已执掌国政多年,权倾一时,因国君齐庄公与其妻东郭姜私通,崔杼便设计杀掉了齐庄公。

崔杼担心自己谋害国君的罪名遗臭万年,就让齐国的太史公记录齐庄公是因为疟疾而死。但太史公在书简上如实写下:“崔杼弑其君。”崔杼大怒,把太史公杀了。

太史公还有三个兄弟太史仲、太史叔、太史季,太史仲、太史叔坚持和兄长一样记录下“崔抒弑其君”,崔杼又把他们也杀掉。

崔杼威胁太史公最后一个弟弟太史季,让他改写史实。太史季说:“据事直书,是史官的职责,失职求生,不如去死。事实的真相即使我不写,还会有其他人去写的。”崔杼此时已无计可施,只好放过了太史季。

然而太史季说的没错,即使他们兄弟四人都因此而死,仍有人不顾生死来捍卫真实的历史。当太史季从宫中出来时,遇到了匆匆前来的另一个史官南史氏,南史氏手中拿着书简,他以为太史季也被杀了,所以冒死前来,准备如实记录的,他见太史季未改初录,才安心离去。虽死而往,这是怎样的勇敢无畏。

正因为真实历史的世代延续,才让我们在浩瀚的史书中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杀害史官而被记入史册的崔杼,他的后人恰恰因为如实书写历史而被杀害。

崔杼的后代到了南北朝北魏时期已成为北方四大族之一的“清河崔氏”,北魏的三朝重臣崔浩正出身于这个贵族之家。崔浩博览经书、多谋善断,文韬武略兼备,为北魏统一北方屡建奇功,深受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宠信。

拓跋焘安定北方后,授命崔浩负责编修国史,拓跋焘还特别叮嘱,写国史一定要根据实录。崔浩带领众人按照这个要求,编写了一部魏国的国史,即《国书》。由于《国书》秉笔直书,毫不避讳鲜卑族拓跋部的早期历史,使拓跋氏一些不愿人知的隐密事件公诸于众。鲜卑贵族们纷纷指控崔浩有意宣扬国丑,拓跋焘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史书,便将崔浩及一帮修史人员处诀,崔浩被连坐灭三族,史称“国史之狱”。

崔浩是北魏政权角逐和贵族矛盾的牺牲品,但他也确确实实是因为直笔写史而死的,这一点,他那个以杀史官而永留骂名的先祖崔杼一定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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