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章回:拉鱼(作者:张玉迎)

人间章回:拉鱼(作者:张玉迎)

“红花淤地靠山河”,十亩好地两个婆,这句农彦出自建国前山河两岸的老百姓口中。山河即现在的官湖河,上游直到石坝窝,通沂河。“明崇祯十四年总河张国维上请获准于芦口(今官湖镇石坝村)分洪,引沂(河)济运(河)至徐塘口。”因古运河徐塘段来往京城运粮米的船只时有阁浅,人工平地开河将沂河水引入运河,过往船只便畅通无阻了。山河上游高,下游低,每到夏秋沂河水大涌入山河,下游河堤决口,淹没了沙沟湖和曲坊湖大片良田,秋末冬初,湖水退去,水就归洪,自然地形成了东溜沟(沙沟湖的六保河)和西溜沟(曲坊湖的二十里长沟)了。湖水退后的沉积物淤积在田里,土地肥沃,初冬时节,人们将种子撒在淤泥上,拿扫帚一扑,来年小麦亩亩上石;有几亩土地的老百姓,过着“小麦煎饼卷咸鱼”的生活。地多富裕生活的人家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娶两个老婆也就司空见惯了。

西溜沟——二十里长沟的水从上游官湖、东坊上南湖湾湾曲曲流入现新河头庄东的古运河里。一九五六年二十里长沟的入河口重新建一座七孔石砌涵闸,桥墩上镌刻着二十里沟涵洞几个大字,它高高地横卧在两岸河堤上,往北看一条银带似的河水被两岸大堤夹在中间,阳光一照波光鳞鳞,岸边的杨柳在春天的阳光里吐着嫩绿的叶儿随风飘扬,鸟儿在枝头上自由自在的欢唱,一望无垠的麦田绿波滚滚,远处福洪(城山)山、艾山、倚宿山隐约地挂在湛兰的天空和白云之间,站在小滩庄头往北看去,是一幅自然斑斓的风景画。运河的水一下去归洪的湖水顺着二十里长沟自然地往运河里泄,湖水里一夏秋成长起来的鱼虾顺着水淌下来,沟里的水浪急溜大,运河两岸大沟边,涵洞上下徐塘街、大、小滩村,新河头等村的群众从家中找来溜罾、抬网、端网,背来撒网、竹罩、竹筛子纷纷来逮鱼,大溜罾架在涵洞下游,长竹杆将罾网伸到河中心,急流将大网从上往下推,从涵洞里钻出来的大鲤鱼、鲶鱼、鲫鱼、鲢鱼……顺水下来钻进网内,两三个人将溜罾用扛杆原理抬出水面移到河边,把鱼拿出来,网网丰收,每网都逮一、二十斤鱼。撒鱼的人将网撒向溜中,由于水流急,撒开的网口又被水冲到一起,急得团团转,只能捕到小鱼虾。站在河水里端鱼,水自然流动缓慢,三五分钟端起一网,有时从涵洞中蹦出来的大鱼一头扎到网内,大鱼小鱼都能逮着,用手提搬罾的人家更可怜了,在水边将席片大的小网放在水中,提起来只逮三五个小鱼儿。大鱼能卖好价钱,小鱼虾摊在大锅内、鏊子上煎黄,在阳光下晒成干靠鱼再上市卖,大一点的穿成串挂在屋檐下,晒干,以备冬天煎咸鱼好下饭。

一九五九年冬的一天,晚上天空阴云密布,暴风大作,不一会下起小雪来,第二天早晨雾霾笼罩着大地。整个大地披上一层银装,水缸里的水结着厚厚的一层冰,风也小了,阴冷的早晨冻得我两手直搓,正准备去上学,父亲从西大沟回来,对我说:“你不要去上学了,大沟出鱼了,大沟上游坝子昨晚被大风刮开了,快跟我拉鱼去!”说罢,父亲急忙扛着拉网,手拿网绳,让我提着鱼篓子快走。我顺着出村的小路,踏着雪来到大沟涵闸上游闸塘边,大沟的滩涂上长满硌针,有满身刺的,有三角形的,往北一看遍地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吓得我心里打怵。父亲把网绳系在网杆上,将拉网拿起向闸塘水中扔去,大声说:“往前拉!”我理开网绳,趟着冰渣往前拉去,冰渣烂泥没了鞋邦,两只脚陷在泥潭里,冰凉的泥水灌满了麻编鞋,我吃力地往前行走,越用力拉鞋就陷得越深,刺骨的冰、水、烂泥加之鬼硌针连冻加刺,硬邦邦的麻鞋刻着脚脖子,冻得腿发红,扎的脚底疼,刻得脚脖肿,不一会下肢麻木了,腿也拽不开了,不消力鱼网不前行,父亲在后边也拉着网绳大声催促我使劲往前拉,我索性将两只鞋甩得老远,不顾一切地光着脚大踏步吃力地往前行走,脚被硌针扎得麻了,紫血也糊到脚面上,豁出去了,父子俩越拉越沉,终于网拉不动了,“难道网兜内有砂礓,大石头?”我心想。“快来,把网拉上来!”父亲说着,爷俩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拉网拽上来,啊,两米宽的拉网,变成了四个大圆球,鱼把四个网兜装得满满的,无怪网拉不动,看到这么多的鱼,顿时我忘却了寒冷,腿脚也灵活了,急忙拿来鱼篓子把父亲从网中倒出的鱼大掐大掐地往鱼篓内装,有鲫鱼、鲤鱼、鲶鱼、链子、虾……,一网兜的鱼没装完,鱼篓装满了。“快把鱼篓提到埝边倒下来再装!”父亲命令道。实在端不动了,我将鱼篓拽到埝下把鱼倒出来,往返六七趟,鱼在干地上乱蹦,蹦得满地都是鱼,我用手去捡蹦离鱼堆远的鱼,这边捡回来,那边又蹦远了,我又得去捡。“快回家喊你娘用水桶来挑鱼!”父亲又喊道。我拔腿就跑,一溜烟地跑到家中大声喊娘去挑鱼。母亲来回两趟也没把鱼挑完,庄上的群众看到母亲来回挑这么多的鱼,都纷纷拿起鱼具往大沟涌去,口里还大声地喊:“大沟出鱼了!”整个上午几个庄的男女老少把大沟上下逮得个底朝天。回到家中,只看到水缸里、大盆内、水桶中装的满满的都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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