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大榆树

  提起邳州城,上了岁数的人还是习惯称之为“大榆树街”,因为如今的邳州城,正是从那条被称作“大榆树街”的地方一点一滴发展起来的。在他们心中,大榆树就是邳州的象征,是邳州人永远的根。

  那么,大榆树街的名称究竟从何而来?最早的大榆树街是什么样子?它究竟又和大榆树有着什么关系呢?带着这些疑问,我们踏上了位于邳州火车站附近那条宽20米,长不足1000米的老街——大榆树街。与城区其他宽阔繁华的商业街道相比,这里稍显简陋而拥挤,街道两旁的门面经营的范围也是五花八门,有五金、有家具、有百货、有旅社等等。据说,这条大榆树街当年是邳州城里唯一的一条商业街,如今看来,平淡中依然有着些许喧嚣。

  连问了好几家商户,似乎都说不清这条街的来龙去脉。同行的大洲老师忽然想起,街上还有一户上世纪五十年代就搬来的人家,家门口种着一棵槐树。我们沿着街道从东头走到西头,才在街北旁找了那棵槐树。树底下,果然有两位老人正在摆摊。

  今年76岁的索廷贵和78岁的老伴李传英从1958年就搬到了大榆树街。五十多年沧桑巨变,周围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老人仍然固执地守着家门口的这条老街。

  老人说,最初这个地方是个菜市场,后来菜市场搬到万兴市场,这条街便成了杂品街。每天都有来自邳县各个乡镇村庄的人们蜂拥来此地赶集,人挤得连车都没法骑。

  当我们问及他大榆树街名的来历时,老人却抱歉地摇摇头,不过却给我们介绍了一个人,大榆树街建成后的第一任街道主任:常梅荣。我们辗转打听,终于在向阳村找到了正在晒太阳的常梅荣。常梅荣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对于大榆树街的事她仍然记忆犹新。

  常梅荣告诉我们,大榆树街其实原名叫跃进街,靠河堰边有一条老街才是真正的老大榆树街。当年菜市场建成后,为了纪念那条老街,他们才将跃进街改为了大榆树街。

  于是,我们按照老人所说的路线,沿着现在的大榆树街一直往前,到达大运河岸边一个小小的胡同巷道。老旧的小楼、窄窄的巷道,在不过咫尺的繁华热闹的街景映衬下,散发着浓浓的时间韵味。顺着石阶走上河堤,走访了几户人家,果然这里就是最早的“大榆树”的发源地。

  今年78岁的王毅是老大榆树最早的住户之一,他的老家原本在新沂市窑湾镇。1937年,4岁的王毅跟随父母搬到老大榆树街。短短一条老街上,仅仅只有二三十户,不到二百人,全都是打锅饼的,卖茶的,卖药的穷苦人。

  童年的王毅经常和他的小伙伴在河堰边的一棵老大榆树底下嬉戏玩耍。这颗大榆树是最早落户此地的张家种下的,算起来已经有好几百年了。它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淡然伫立在岸边,斑驳的身躯倒映在清清的运河水中,依稀还有几分当年乾隆爷下江南时看到的“清波映榆”的美景。

  那时候,不光是老大榆树旁的居民,住在附近的人也常常慕名到大榆树来看看、玩玩,他们给这棵树干几乎已经全空了老树披红挂彩,希望借此得到上天的庇佑。

  大榆树人像对待亲人一样悉心照料着这棵大榆树,然而,垂垂老矣的大榆树最终没能寿终正寝。1938年四月初八,这是王毅和所有老大榆树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天。

  日本人扔下一颗炸弹,正好落在大榆树街,活了五百多年的大榆树就这样烧了个精光。日本人把烧焦的老榆树挖起来,挖了一口洋井。时逢大旱,大榆树人到干涸的运河边挖了口土井,每天背着一桶桶带有泥沙的河水回家煮饭、烧茶,始终没有喝那洋井里的一口水。

  新中国成立后,老大榆树人的生活安定了,大榆树街也渐渐向东、向北扩展。1953年,邳县县政府由邳城镇搬到大榆树,改名为运河镇。而当时火车到邳州站时,往往会报四个站名:三汊河、运河、邳县,还有大榆树。

  虽然大环境比解放前好得多了,但那时的大榆树街,也就是运河镇的发展仍然十分缓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县城仅仅局限在非常有限的5平方的范围。它北临大运河,南临陇海铁路,以青年路为中心,铁路以西是工业区,以东是百货公司等商业生活区,再向东就是行政和文教区域。这种分布从1954年一直保持到改革开放之初,整整三十多年。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邳县撤县建市,变成了邳州市,从此这片有着6000多年悠久历史的热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大榆树变了,运河镇变了、整个邳州市都变了。过去的小草屋变成了高楼大厦,过去的野地变成了公园社区,大榆树人吃得好了、穿得好了、住得好了,但是在老一辈大榆树人心里,念念不忘的仍是对大榆树的依恋之情。

  因此,大榆树人又在那棵被烧掉的老大榆树旧址旁边种了一棵新大榆树,几年过去,这棵树长得枝繁叶茂。2011年,王毅又和几位年长的老街居民亲手设计并建造起大榆树游园,让昔日“清波映榆”的景致得以重现。

  清朝末年到今天,从大榆树到运河镇,从运河镇到邳县、从邳县到邳州市,一个多世纪的风雨沧桑,邳州的发展和变化写在这片古老而又崭新的土地上,写在所有注视着这座城市的目光之中,开启了这座城市新的历史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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