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节
我来家和郑红说:″如果樊姐因故不来，我们还是早作打算，你给爸说说看这事怎么办？″郑红对我说:″不管怎么说，目前情况我们家没有保姆是绝对不行。常德，我想开学在忙，你也得去樊姐家一趟，人家出了这样大事，我们也该给她家大哥烧把纸，顺便探个口信，看她还能回来吧？″我说:″行！我打电话问过樊姐了，说是十三火化，十四安葬，那我明天十二就去，晚了不好。″十一下午，我到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正好遇见了准备上课的樊文花。对她说，樊菁华的男人突发急病去世了。樊文花感觉愕然。然后问我:″表哥那我也该去烧纸。″我说:″按理说，这远房姑父可烧可不去烧纸。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来往？有，就该去；没有，可以不去。″樊文花说:″怎么没有，俺大姑见然然时，给五百块钱。″我说:”这样的话，就应该去。″樊文花问我们家还去吗？我说:″你表嫂让我去。″然后我叫樊文花明天和我们一起去。樊菁华没有想到我能来她家，很意外。她叫儿子给我们磕头。樊菁华儿子跟我们说话时，嗓音沙哑，我看他眼睛里布满了一道道细微微血丝。使人不难想出这孩子，在巨大的悲痛中度过这两天。樊菁华对他说:″这是你常叔，十二里半中学校长。″然后，又介绍我身边的樊文花:″这是你的表姐，十二里半中学的老师。″樊姐的儿子分别跟我们握了握手，樊菁华就带我们到灵堂隔壁的房子里坐下了。房屋很简陋，红墙青瓦，一看就知道，这是百年以上的老房子。我们坐下后，樊菁华赶忙让人提来了一保温瓶白开水，正要沏茶，我阻止住了。忙说:″樊姐，别忙乎了，我们坐坐就走，刚开学事多。″樊文花接过茶壶说:″大姑，我来，你跟俺表哥说说话。″我也没有绕弯子，就直接了当地问樊菁华:″樊姐，事后还能去我家吗？”樊菁华一口肯定:″能！我没打电话给你们说不回去啊！″听后，我还感到诧异，然后说:″好！″樊菁华说:″儿子，儿媳说＇本不想我出去的，＇可我没同意。常校长，他们在合肥买了套房子，光待款一百多万，每个月要还三千六百多块钱，他们两口子都是工薪阶层人员，很紧张，我不给搭把手，真不行啊！所以，我得继续干。″一听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说:″樊姐，不要过于难过，一定要节哀。″″常校长，谁能想到咱们两家人，怎么这么倒霉呢？你岳母出去买莱就没回来，俺孩他爸身体那么壮，我回你家那天中午还喝半斤多酒，怎么能跌倒就死了呢？我真难受啊！″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了。樊文花说:″大姑，别哭了，常校长一心事，别哭了。″樊菁华把我们送到大门口，我们开车走了。回来后，我把情况向郑红说了。郑红说:″樊姐、表妹、咱们都这么倒霉呢？等樊姐回来，咱们好好安慰安慰。这样看等樊姐来，我就能上班了。″我说:″你向医院再请一个星期假，等樊姐心情稍为好些再上班吧！″郑红答应了我。我岳父这两天心情不好，樊菁华家里发生这档子事，又勾起他对我岳母的怀念。他这两天不大吃饭，老是找我喝酒。我对他说:″爸！我现在开学上班了，中午不能陪你喝酒，那就等晚上吧！″他听这话，自已喝起来了，郑红劝的少喝点，他不听，喝完就睡，书也不看了。
第八十六节
岳父的情况引起我高度重视，不能让他往严重方面发展。过去，保姆在家时，他还帮帮买菜。岳母突发意外后，我不让他到自由市场去，就让他到小区对面的大超市买点菜以及生活日用品，贵点就贵点吧！反正安全第一最重要。樊姐从不上自由市场买菜，她说大超市有小票，月底好跟我们结账，能说的清楚。其实，她每个月公布家务开支时，就我岳父还听听，我和郑红根本就不入耳。从年前保姆走到现在，我岳父从没下过楼，也不说话，我心想时间长了，肯定会窝出病来的。所以，我从学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先和我岳父打个照面，然后在做其他事情。郑红安慰我说:″没有事，我爸这个人就这样，他喜静不喜动。再说今年春节天寒地冻的，你让他上哪里溜达？″我说:″不是你说的那样，超市暖暖的，茶舍里，棋牌室那里不能去，他还是有心事。你看他也不吃多少饭，就喝几杯酒，这怎么能行呢？″″哎！常德啊！我爸就喜欢吃樊姐做的菜，那红烧肉一顿都能吃大半碗，吃的让我担心害怕。唉！也不知樊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说:″不会太久的，樊姐这个人考虑问题还是很周道的，估计也就这几天吧！″今天晚饭，我特地回家拿了大年初四曲少年送我的古井贡酒两瓶，回到岳父家，学着樊姐教我做了脆皮花生，和糖醋藕两个可口的下酒菜。又炒了碟精酱肉丝，炖了碗小鱼豆腐，陪我岳父喝两杯。岳父一看这几道菜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又看了我拿来的古井贡酒，当时高兴了。问我:″常德:″这古井贡酒是你买来的。″我说:″不是，是别人送的。″他顿时脸色不悦，看着正在厨房忙乎的我说:″常德，你是校长，千万注意廉洁，不能利用工作之便，收受人家的贿赂。″我立即声明:″哪里啊！是派出所一位朋友送我的。爸，你放心，你女婿不是那样的人。″他说:″这样好，我们做人，要凭良心，党和人民培养我们这么多年，又给予了我们这么大的权利，我们一定要为党和人为效力，而不是做官当老爷，贪图享受，做国家的蛀虫，坑骗党和人民。″我心想，我岳父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家培养出来的人，政治第一，教育孩子们也是这样，他说的很对，但让人听着好像说教味太浓，听起来刺耳，但还是很道理的。我就点头表示赞同。郑红说:″常德，你年夜饭都没有这几个菜做得好吃。什么原因？″我说:″做菜也分阶段的，有时，你一心想做好，可做出来的菜就是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有时候却突发奇想，别出心裁，恰巧就做出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好菜了。这里面的奥妙我也说不清。″郑红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其实，我也是没话找话，我自已都不明白自已说的话。你郑红能明白了什么呢？唉！不想弄明白的事真是太多了。我岳父邀我举杯说:″常德，咱爷俩再来一杯。″我非常听话的随同岳父，一饮而尽，这古井贡酒，真是好东西。但我真的不能让我岳父喝醉，因为除了我做的这几个好吃的菜外，樊姐做的菜，比我更好吃，岳父就好这口。
第八十七节
河口地区，立春过后，连续下了两场春雨，开学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天才开始放晴，但天气依然寒冷。年前让河口县园林局，园林工人们移走的学校中心路两侧法桐树，换上了香樟，活动区的周围的大杨树也更新了，栽上了冬不落叶的女贞，花坛四圈的冬青球子，全被龙柏更替，花坛里栽上了稀缺的优质牡丹，芍药花，还有月季，腊梅，樱花树大，在学校操场最北侧的空地里集中栽成四十多棵，我们想使这片荒凉的地方，变成美丽的樱花园，也似上野的春天。终极目的，我们是想把十二里半中学打造成为河口县最美丽的园林中学，真正做到表里如一，漂亮美丽。有不理解的教师报怨，说我们瞎折腾，这得花多少钱？这样捣鼓，学校的历史沧桑感皆无，到处都是新的，何谈厚重沧桑感呢？总务主任到我办公室来反应了这些情况，问我怎么办？我说:″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要听哪些闲言碎语，按我们既定的目标执行就是了。″说是那样说，但是我还是很生气。我在全校教职员工大会上反复讲了多遍，我们十二里半中学的全体教职员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努力把十二里半中学打造成最受河口县人民欢迎的美丽学校。我说这，我想想总务主任昨天给我反应的那些杂音，我一时没憋住火，就气愤地说了:″个别人，如果对我有意见，说在当面上，别终天避地里瞎捣鼓，夸大其词牢骚满腹，五睹气生，似乎人人都欠你二百的样子。我给你说，我这个人就是依集体为重，依大局为重，只要你还是十二里半中学的一员，你就得有＇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意识。我不是吓唬你的，你如果对自己的言行不负责的话，你尽管胡说，吃亏的一定是你。等暑假人员调动时，坚决把你踢出十二里半中学，你该上哪里发财上哪里发财去，没有人稀罕你这样捣蛋鬼。″我的讲话很有震慑作用的，说闲话的人当即偃旗息鼓，了无声息了，我就是想要这样效果的。一个单位，一个集体，一所学校可以倾听不同的意见和建议，但决不能允许歪曲事实，肆意抵毁，破坏团结的行为现象任意发生和蔓延。我们学校，一惯注意听取群众的呼声和建议。只要是正确的，我们一律采纳。最近初中部有几位班主任老师，建议学校去河口县疾控中心，请防疫专家，来学校作一次如何预防流感和一些突发性传染病的讲解报告，并要求初一初二学生家长到校参加。我们校委开会研究，一致认为很有必要，于是就付诸实施了，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樊菁华给她丈夫安葬好，过了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她在家期间，把一些粮食和物品该卖的卖了，该处理的处理了，该送人的送人了。还有二亩地给孩子二叔种了，当然农补卡她带回来了。还有儿子今年过春节带来的包河酒她没舍得送人，而是和一些她能够用得着的衣服等物品一同背来了。我很感动，我岳父很高兴，他说:″包河酒清澈透亮，口感清晰，香气馥郁，酒香四溢，去年还在同事家喝过，很好喝。″我不由得惊讶，岳父了不起，不但好喝酒，而且对合肥地方酒还颇有研究。樊姐的到来，我们都很高兴。郑红可以去上班了，我也减少了做饭的劳动负担，我岳父又可以吃到樊姐做的菜了。人就是这样，印象观点很重要，我们都喜欢樊姐，连那不懂事的菁菁见到樊姐脚蹬手舞，嘿嘿而笑，真是一好百好。
第八十八节
吃完晚饭，收拾完碗筷后，樊菁华和我，我岳父以及郑红抱着菁菁在一起说话。我问:″去吊孝的那天，你对我跟表妹讲大哥是急病，樊姐，大哥得的到底是什么急病？″樊菁华说:″到底是什么急病，我也不知道。有的说是脑出血，有的说是心肌梗塞，具体是那一种都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但人都说急病。″郑红多嘴:″那是谁发现的呢？″樊菁华又说:″我来的当天中午，我给他做了三斤多红烧肉，还有一大碟子肉豆子，他对我说:＇这个年过得好，孙子都上高一了，儿媳妇也考上了正式老师了，还说我挣了不少钱，一把给了儿子两万块。＇他高兴，一看我给她做好的菜(我走后，留他慢慢吃的)，热气腾腾，香喷喷的，就对我说:＇想和我喝点酒。＇我说一会就要回你们这了，少喝点行，喝多了，又背这么多的东西肯定不行。他说:＇你想喝多少是多少，我喝，前几天，大过年的，儿子没让我喝好，昨天儿子他们走了，今天我得放开量喝。＇我说，你也不能喝得过多，我不在家，没有人端口水给你喝，少喝点噢！他答应我说:＇我也不管说说，接潮就行，放心吧！＇我陪他喝了两杯，感觉身份证是不是带上了，又起身到背包里查找，结果和农商行农补折子放在一起的，你不说要给我办居住证的吗？回吃饭桌我就不喝了，我吃完饭他还在喝了。我对他说少喝点吃饭吧！他说:＇马上好！＇我一看手表，已经三点半了，没等他吃饭我就对他说，得走了，我们那去河口县城最后一班车是三点五十多的。他把我送上车就回来了，我上车后，扒在车窗口喊他，回去别喝了，好好照顾自已，他朝我点点头，然后，车就开了。真没有想到，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面。″说着说着樊菁华开始哭泣了。我劝慰说:″樊姐，别难过，人的生死不好说。″郑红也在劝。我岳父也许是想起我岳母的事情，还是对樊菁华的同情也不住抹泪。然后，郑红问了一句:″那么，后来是谁发现的呢？″樊菁华擦了擦眼泪说:″他弟原先约好的，第二天中午叫他去喝春酒，本来是和我一起叫的，我说得回这来，他弟就说，哥你来。他们家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就使小孩来喊。他侄子怎么都叫不应，以为他大伯睡着了，就回来了。他侄子向他弟一说，他弟感觉不对劲，就亲自来喊，还是喊不应。他感觉难道说病了？赶紧喊儿子一起把大门摘开，到屋一看，他哥不知道什么时侯死在了饭桌边。″樊菁华哭出声了:″我的可怜的人哪！我上哪里去找我的人哪！……″郑红怕吓着菁菁，忙抱着孩子上卧室里去了。我又安慰了一番，她感觉到了这样不好，就由原来哭出声数落，变成了抽泣，好多会儿，我和岳父两个人才劝好。樊菁华对我说:″常校长，家里事我都处理好了，在过二十多天我回去一趟，给我男人烧完五七纸，我就不回去了。别耽误你们家的事。″我说:″有事你该回去办就回去，你离一天两天也没有大问题。″樊菁华说:″那可不行，菁菁和老爷子都离不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