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真相大白
葛华参加县委宣传部和文化部联合举办的一次宣传会议,从会上听到一个惊人的信息,一批入朝作战的失踪人员被朝鲜人民共和国外交部披露,一些受伤人员在深山丛林中被解救出来,有的跟野人一般,语言吐词不清,有的因为不识字,无法查清所在部队,朝方希望中方派员去甄别带回。
县统战部和对外联络部联合发文给有关单位,希望派人组成慰问团赴朝认亲。
彭英听到信息后告诉母亲,母亲说:“当年送烈属证时,并没找到丈夫的尸骨,只作为失踪人员上报,估计是牺牲了,现在既然有这个希望,她想去认亲。”
彭成是孤儿,他是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九岁那年,村长作主让他与一个讨饭的女子成了家,二十三岁那年响应祖国号召,参加志愿军赴朝作战,后来就出现了那样的事,彭英娘也是文盲,对丈夫的生死无法确定,接到死亡通知书,哭了几场,看着怀抱的女儿,她决心把女儿养大,也算是给丈夫留条根。
十八年过去,她已习惯外人对她母女忽热忽冷的待遇,哪成想还有这点希望。
彭英娘赴朝认亲是不可能被批准的,一是她身体条件不允许,二是彭英不同意,怕娘把这身骨头丢在朝鲜,她就彻底没亲人了。最后确定她随团赴朝,供销社领导同意她赴朝认亲,彭英向娘了解了爹的许多特征,加入了出国代表团。
通过一系列外交程序,在朝鲜大使馆的协助下,彭英和代表们与这批滞留在朝的亲人见了面。
一个面容憔悴,满头长发的四十多岁汉子见到彭英时,两眼直勾勾的,分别十八年,当初五岁的小女孩如今长成漂亮的大姑娘,唤醒这汉子的脑海里久违了的记忆,他居深山十几年,与鸟兽为伍,口齿吐词不清,从发音的口形可判断出:“……英,……英子,……你娘……还……好……吗?”
彭英根据娘的描述,她扒开汉子的肩头,有一块铜钱大的疤,那是爹十五岁时害疮留下的疤痕,她又看了一下汉子的耳后,有一个紫色肉瘤,她再也忍不住,抱住汉子痛哭起来,她哽咽着喊道:“爸爸,你还活着呀?娘想死你了,有人说你被俘变节,把俺娘俩当成五类看待,苦啊!”
汉子认定这是自己的亲骨肉无疑,他结结巴巴地喊着:“英,……孩……子……,咱……回……家。”彭成凭身上仅存的一片破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胸牌,办好了交接手绪,彭成和女儿随团回国。
为慎重起见,彭成回国后被安置进省医院治疗,甄别。
由于彭成是文盲,语言交流又有障碍,负责这件工作的人员接去了彭成的妻子,走访了老村长和彭成的邻居,亮出彭成修过面的照片,确定了彭成的合法身份,排除了他被俘变节的可能性,根据他个人断断续续的叙述,当时与大部队失散,误入深山老林一共两人,另一位战友负伤后,缺医少药,不幸牺牲,他掩埋战友后,不辩方向,渴饮山泉水,饿餐树皮树叶,山中没有火种,偶尔捉只松鼠、松鸡也是生吃了,全身长出白毛,要不是回家的信念支持,他早想结束生命,与战友作伴。
是朝鲜一个猎人无意发现了他的踪迹,认为是个野人,伙同猎友用网子蒙扑住他,见他的影像是个志愿军走失人员,交给了政府。
十八年的屈辱和艰难,让他差点成了野人,饮毛茹血,苟延残喘,想不到能有回国的这天。
葛华和杨娟采访了彭成,编成话剧《活着的死人》,演出后轰动四县八乡,政府郑重为他正名,限于他的文化程度低,安排彭成在县军人招待所当了副所长。彭英也调进县军人招待所当招待员,让她照顾父亲。
招待所给彭成安排两间房,彭成的老婆、女儿一家三口都转成城镇户口,吃供应粮,对那些不实的历史档案重新改写。
葛华和杨娟来采访几次,继续完善剧本剧情的深化,原来的宣传队根据形势需要已解散,张瑶也被调入县招待所工作,彭英和张瑶身份变了,择偶的条件也提高了,两人的婚姻又进入复杂阶段。
两年后,张琼的病情越加严重,葛华与妻子之间已没有了性生活,张琼原本俊俏的面容现在芲黄没血色,颧骨凸显,一双枯干的眼里没有一点水分,原来丰满滑腻的身体现在枯瘦如柴,她面对越来越滋润的丈夫几次要求:我不要再服汤药,让我死了吧,女儿跟她姨已分不开,我死后,让瑶瑶跟你再生个儿子,不能让葛家没有男丁,答应我。
葛华悲痛欲绝,两人夫妻一场,感情还是深厚的,看着日渐憔悴的妻子,他不希望她就这样离去,南京、上海大医院都去过,医生诊断说是血液和骨髓都出现严重问题,治癒的可能性极小,目前国家医学上还没有治这种病的良药。
张瑶直接请假来照顾姐姐和小妍,一天晚上,葛华回县里处理一点急事,张琼让妹妹住她身边,姐妹俩进行一次推心直腹的交谈。
姐姐拉住妹妹的手,指指心口说:“近日我觉得愈来愈喘不上气了,趁我神智还清醒,我求你看在咱亲姐妹的份上,别让小妍受委屈,她离不开你,你姐夫对咱姐妹俩的心思你我都知道,他这个人重情重义,传言传语的话咱当耳旁风,他是个健康的男人,我这两年没法让他过上该过的夫妻生活,我对不住他,我走后,委屈你为了我和女儿,就留在这个家吧,他对你是深深恋着的,咱爸妈年纪都大了,让他们的晚年过得舒心些,你给葛家再生个儿子吧,那样,咱爹娘的心愿也能满足了……。”
张琼接不上气了,张瑶把脸贴在姐姐的胸口处,眼泪淌湿了姐的贴身衣裳,她哽咽着说:“姐,你放心,你的嘱托我答应,但是,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咱还得努力治病啊,咱不能教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张琼歇了一会,手无力地拉住妹妹的手,小声说:“妹,姐是油尽灯枯的人了,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苦药水我再也不想喝了,早走一天,你们也早一天能解脱,赶快为我准备后事吧。”
张瑶抱住姐姐嚎啕大哭,哭声惊醒了妍儿,也在脚蹬手刨的哭,姐姐抹了妹妹的一把眼泪说:“快去哄妍儿,她饿了。”张瑶擦干眼泪,把一碗鸡蛋羹端到妍儿小床前,抱妍儿在怀喂食,两岁的妍儿已不再光喝羊奶,开始吃辅食。
妍儿真的饿了,姨妈喂得紧,妍儿吃得快,不一会半碗鸡蛋羹吃个干净,转动眼珠找妈妈。
张瑶把妍儿抱到姐面前,妍儿眼睛一眨不眨看妈妈,发现妈妈眼眶里有水,她好奇地去摸,张琼的泪水忽地流了出来,妍儿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怎么啦?”张瑶忙着过去从姐姐怀里抱过妍儿,哄她说:“妈妈想妈妈啦,姥姥走好常时间没回来啦,今天咱去接姥姥好吗?”妍儿高兴地直拍手说:“好,好,去接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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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刘妹关注!
@传奇黃兴洲:这一章黄老师写得很感人

好故事,这章看了心酸,催人泪下。期待下篇!赞赞赞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