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运:黑端午和香端午

在水果店看到一种水果,橙黄色,小指头那么大,浑圆,皮儿薄薄的,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小籽,吃着有奇异的香甜滋味。卖水果的告诉我,它叫“花姑娘”。我听后,就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个名字真是俗气到家了,当年日本鬼子就称我们的女孩叫“花姑娘”。不买了。

这种水果,我们家乡出产,一般它生长在洋麻地和玉米地里,

我们叫它“香端午”。“端午”两个字到底怎么写?我现在一直没弄清。我的家乡在黄淮海平原,介于山东和河南、安徽交界,发音有些浊而重,有的字真正落到纸面上,很难写得出来。譬如,把“小猪”念作“小追”,把“喝水”念作“喝匪”,把“泅水”叫做“刺猛子”;自己的父亲,喊“爸爸”就是了,偏偏叫“俺爷”,岂不是乱了辈分?我的众乡亲啊!

花姑娘,学名酸浆,目前在东北地区种植较为广泛,因其颜色金黄,又得“金姑娘”的雅称。同时南北方还分别赋予其诸多名称,北方叫“花姑娘”、“挂金灯”、“香姑娘”,南方则叫“含羞果”、“含笑果”、“洛神珠”。这是一种奇特的水果,口感清爽,龙眼大小的果实外,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外衣”,极像一盏精致的小灯笼,又像一位躲在闺房的羞涩姑娘。搞得诗意点吧,在这里姑且先称之为“香姑娘”吧,很亲切,它的“娘家”就是中国,与哈密瓜同样,昼夜温差大的地区结出的香姑娘果实更爽口。它是延年益寿的美容佳品:它原产于原始森林中,含有人体所需18种氨基酸,多种维生素,具有清热、利咽、化痰、利尿的作用。本品果实含微量生物碱、枸橼酸、草酸、维生素C……具有降压、强心作用,能抑制金葡萄球菌和绿脓杆菌。可以预防和治疗糖尿病、扁桃体炎、慢性支气管炎等,对障碍性贫血有一定的疗效。

乡亲们,我费劲周折把“香姑娘”这种水果捯饬清楚了。有丰富农村生活的人,看了能回忆起来它的模样吗?至于说到它可否治病,人家姑且说之,咱也姑且听之,我没有误导你们的意思,权当茶余饭后莞尔一笑吧。

下面说说“黑端午”。这种野果我们老家有个不雅的称呼:“狗屎端午”。它是黑的,绿豆大小,棵子盈尺高,有时结得满满的,如晴天的繁星,所以俗名又叫“天星星”。其实,它的学名叫“龙葵”。

天星星,相信几乎所有农村出生的人在小时候都吃过,其大小如黄豆粒,长在路边或者杂草中间,只有在上秋的时候才会由青转紫,小时候即便没有钱买各种水果,但是这个天星星却足以满足孩子对美味的期许。很多人长大之后,就不再屑于做这种小孩子草中寻果的游戏,认为很幼稚,而且也没有营养。龙葵在中药店中有其果实做成的干制药材,不仅在中药中应用了数千年的时间,而且在藏药、苗药、蒙药等其他民族的医学体系中,也有龙葵的身影,主要是利用其清热,解毒,活血,消肿的功效,用来治疔疮,痈肿,丹毒,跌打扭伤,慢性气管炎,急性肾炎。用于疮痈肿毒、皮肤湿疹、小便不利、老年性慢性气管炎、白带过多、前列腺炎、痢疾。另外,而且还会利用这种浆果,治疗昏昏欲睡的毛病。龙葵除了可以治疗各种疾病、抗癌之外,还有抗衰老、乌发的作用。唐《食疗本草》记载,其赤珠者名龙珠,久服变发,长黑,令人不老。嘿嘿!

近年,国内外医学界对龙葵也进行了研究,发现龙葵全草和浆果中含有苷类甾体生物碱、龙葵多糖、维生素、氨基酸、酯、羧基化合物、甾醇、酚性化合物、皂苷等成分,但是能够起到关键作用的化学成分主要是生物碱,其次是多糖。而且通过实验发现,龙葵生物碱对于抑制肿瘤细胞生长、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有明显的效果,甚至发现龙葵多糖对于抑制乙肝病毒和艾滋病病毒复制也有一定的作用。

它的名字也多得出奇,东北地区叫做天星星、江苏地区叫做野辣虎(可能是苏南这样叫吧)、江西叫做飞天龙等等。秋高气爽,如果外出游玩,遇到这种养生好浆果的要注意,龙葵一定要全部变成紫色的才能食用,如果尚有绿色在表面先不要采摘,一次性吃龙葵也不要太多,因为未成熟的龙葵中含有的龙葵碱毒素对中枢神经系统有麻痹作用,对于红细胞有溶血作用,中毒的表现通常为头痛、腹痛、呕吐、腹泻、瞳孔散大、心跳先快后慢、精神错乱,甚至昏迷。

再次声明,我写“香端午”和“黑端午”,只是为了追溯我的乡村生活情结,认为这两种野果,承载着我的没有污染的童年记忆和乡愁。

别无他意。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的家乡大量种植“洋苘”。“洋苘”也称“洋麻”或“马尼拉麻”。小时候,我经常钻进洋苘地里玩耍。

想象一下,那一望无际数百亩的洋麻,碧绿一片,微风一吹,“沙沙”响成一片绿色的海洋。洋麻高达两米以上,钻进去,透过密密麻麻的秸秆,能发现许多“香端午”和“黑端午”,还能找到野香瓜,幸运时能捡到鸡蛋,更好的时候能连窝端地收获许多幼鸟。“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时和我钻洋麻地的还有一个小丫头,叫柳叶。我们经常吃得满嘴乌黑,甚至在青纱帐里睡着了。傍晚倦鸟归林,朦胧间,我们听到外边有人高一声低一声呼唤着我们的乳名。那呼唤声常常飘荡在我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真是白隙过驹。今年夏天我回老家看看,坐在椿树下和邻家二嫂说话,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骂着打屋后经过。我起身张望,只见一个水桶一样腰身的老妇人,一边骂,一边向前走。她的羊走丢三天了。我不认识她,二嫂说:“是柳叶呀!”。我顿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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