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父案:小说连载(作者: 张军)

杀父案:小说连载(作者: 张军)

第一节

风刮的紧​,乌云像是有人指引,疯狂的翻滚着,咆哮着。经过倪庄上空,一路向西。

老严担心水里刚种下的芡实苗,被风浪咣当起来,连雨披也未来得及拿,拚命的向地里跑,他急,手机玲声比他还急,也拚命的响,到第三遍时,老严知道如此耐心的电话,不是一般电话,肯定事情棘手,他找到一棵大树,缩着头,掏出裹着塑料袋的老年机。

邻居四嫂打来的,他接,四嫂气急败坏地骂″老焉巴,你还要老娘不?她栽粪池子里去了!

“娘哎一一”老严来不及朝不远处的芡实基地瞄一眼,拿着手机转身,又拚命的往回跑。

乌云压的更低,似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一道闪电撕开乌云,老严被亮光刺的眼前模糊,还没等他恢复,连串的雷追逐着他,打的震耳欲聋。

老严被吓的差点趴地上,大骂”他妈的,还让不让我活了,追的老子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从接受任务到倪庄开始,他就像腚上绑个锣,小舅子镇长有事没事都要敲几下,响得他心惊肉跳。媳妇田惠珍被他从东村扶贫又搬到西村接着干,实在看不到希望了,跟一个在常州做塑料颗粒生意的老板跑了,两人二十年夫妻,从父亲脑梗开始,每天都把他骂的没有男人尊严,幸亏两人在新婚时的浓情蜜意时留下个儿子。

老婆走时,在微信里给他留几个字″我受够了,老严,全当我死了。”

当时,他正与小舅子镇长在办公室密谈,看到信息,脸色一变,说一声我得回去,拉开门就跑,三楼的走廊里传出他仓促奔跑的脚步声。

‌老严六个哥,一个七姐,兄弟姐八个,老严老小,加上老严被爹娘熬的每天无精打采,被同僚们戏称老焉巴。

‌‌撞开门时,爹在轮椅上坐着,望见他,开心地傻笑,口水在衣襟上洇一摊,仍不断地流。

‌娘听见动静,从锅屋里伸出头,看半天,像认出他,又缩回去,继续烧水。唉!娘的老年痴呆日显严重,每天都要烧几回水,用盆盛了,给爹洗脚,爹的脚被洗的比脸干净。

‌虽然脑梗,被不停的洗脚,爹也不乐意,不配合,但娘会打巴掌,三四个巴掌下来,爹的脸肿了,脚也老实的不取乱蹬,乖乖的让娘洗来洗去。值得老严庆幸的是,娘会调水温,没想到老娘还有让人放心的地方。

‌‌简陋的屋子里没什么变样,只是少了女人和女人的衣服,老婆有良心,把各种卡,证整齐地摞在枕边,卡里有三万块钱,结婚证上面有几片湿痕,老严看出,老婆是流着泪走的,老婆嘴似泼妇,心软…

‌随后,小舅子镇长也赶来,镇长有车,但镇长让司机去超市买一堆营养品,耽搁了时间。且老严骑的是儿子淘下来的自动档自行车,他在公路上蹬的贼快。

‌镇长知道情况后,一句话没说,拍拍老严的肩膀,和司机走掉。

‌说什么呢,倪庄注定是老严的耻辱之地,堂堂的副乡级干部,干不过一个生意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娘把爹的脚细致地揉搓,点燃一支烟。

‌没了老婆的老严,成为救火队员,一会家里,一会地里,身累心苦,焦头烂额,四十岁的人,六十岁的相貌。用倪庄支书倪敬华的话说,少年老成!!

杀父案:小说连载(作者: 张军)

第二节

雨大起来,老严跑到家里,浑身湿透。

爹已被四嫂推进屋,娘像坐错事的孩子被罚站,腰杆不敢挺直。四嫂没让她进去。娘身上,头​上,都沾着黄颜色的秽物,肩膀上还扛着一团卫生纸。重重雨幕,遮不住恶心味道。

“谢谢你四嫂,你回家吧,我来收拾!”

四嫂没搭理他,帮着去脱娘的衣服,娘挣扎,袖筒里掉下整条粑粑,老严大声喊″衣服不要了,硬扒吧!”

把衣服扔到远处,老严打半盆水,锅里还有娘烧的热水,舀起来兑好冷热,给娘洗了,头发里钻进好多蛆虫,四嫂叹息着,用梳子朝下梳,清洗​四遍,娘身上才恢复正常。四嫂给穿衣服,老严趁飘泼大雨,把屋冲刷干净。

四嫂直起腰说”看见你跑出去,就想着过来替守护老人一会,才拐过来,看到你娘滑跌到粪窖子。”

老严有些后怕,粪窖很深,老严用竹竿试过,有一米半左右,老娘个头偏高,站直也得拄到下巴。

″四嫂”老严突然跪下,感激地说″你救了老娘,是我老严的恩人!”

“瞧你,还是干部,哪来的这一套!”四嫂被老严的举动吓得心跳加速,赶紧伸手拉老严。

四嫂知道老严苦到底了,上面六个哥都分散在外地赚钱安家,没有人理会爹娘,老严撑不下去,给哥哥们打过电话,哥哥们好像串通好了,众口一词,家产都留给你,你不养谁养?

那也算家产?三间茅草屋早己败给时间,风雨侵蚀,只剩一个囵廓。老严自己都多少年没去了,但几个哥当时知道这个房子会留给老小,各人无望的情况下才出去混的,时势造英雄,出去的都人五人六,混的不差,宁家的老严,做了垫底。

唯一的七姐,和老公在杭州创立一个装修公司,收入颇丰,念着亲,每月给三千块钱养老,别的也不帮。

老严只有撑着,老婆没跑时,每天除了骂老严,还要把老严的六个哥哥轮流骂一遍,她不骂七姐,她一直与七姐相处甚欢。被迫辞职后,七姐每个月给她另寄一千块钱,买衣服和画妆品。那三万块钱,有一半是七姐寄给她的钱攒下的。

风和雨今天卯足了劲,一时没有停下的意思,雨大,四嫂也没法回去。

换了干净衣服的母亲缓过劲来,她现在只认儿子老严一人,别的人她弄不清,还颇具好奇心,拉住四嫂问,你是我儿媳妇吗?

四嫂挣不开,望着老严笑。老严想,四嫂要是我媳妇,哪用的我这个管农业的乡长天天狼狈?老严也庆幸,不是有包村干部的说法,在每天按时刷脸的机关,能撑几天不被开除?这样算来,自己也是贪官,别的贪官贪钱贪女人,他贪污了共产党的时间。

“老严,你过来闻闻,老爹是不是拉裤子里了,怎么有股鲜屎臭味?”四嫂与母亲站的地方离父亲近,听四嫂说,凑近些,像老猫嗅咸鱼,很响地抽出鼻声,可不是吗,还带着中午吃的老韭菜味,够恶心的!

四嫂帮着拽起父亲,父亲小时候营养不良,个子小瘦,也算是给老严留下的最大好处,一个人能整治的动!褪下裤子,沾水擦净父亲皱皱巴巴的屁股,在另换条裤子。换衣期间,四嫂风轻云淡,或许她忘记了父亲男人的身份。

老严身上是湿透的,趁方便把换下的衣服在雨里洗了,几缕雨水凑一起,比自来水凶猛。洗好回来,才躲进屋换下自己的湿衣。长时间被湿衣包裹,出门时打个喷嚏,四嫂关心地说”老严,你这是感冒了”

没事四嫂,我身体壮实”老严这样说。四嫂并不放心,一个干部,十几年如一日对爹娘,早把她心感动了,四嫂拿起挂在墙上的伞,冲进锅屋,一会功夫,端来一碗红糖姜茶。递给老严后,四嫂奇怪地问”你们家厨房好奇怪,除了鸡蛋红糖和生姜,什么调料都没有?”

老严手里端碗,用抬头和撅嘴的方式,提醒四嫂朝房梁上看,那里挂着一个塑料篮筐,老严无奈地说”老娘喜欢吃红糖荷包蛋,深度糊涂时,水烧开,打鸡蛋,开始程序都对,大概打完鸡蛋后,忘了锅里做的什么,开始油盐花椒酱油醋统统放一遍,等出锅了,那一碗一碗古怪味道的东西,硬被两人苦着脸吃,皱着眉头咽…

四嫂听着,也是无奈,怎么办呢?一个脑梗,一个老年痴呆,不把作料收起,两个老人只能吃味道古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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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2条)

  • 周葆亮
    周葆亮 2021-05-21 11:41

    诗人写小说,语言风格不一样,情节推进不一样,伏笔设置不一样,还有更多的不一样呢。

  • 自信人生
    自信人生 2021-05-20 19:48

    不错,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