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里是不分男女病人的房间。新来了一个90岁高龄的老太太,她哼哼歪歪的喘着粗气,是被大儿子用轮椅推着进来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三儿媳妇一行人等簇拥而至,一时间将病房围堵水泄不通。
为她让位的是一个60多岁的农村胖妇女。她几乎是被管床医生及当班护士给赶出去的,她那又矮又瘦的丈夫还得精明地陪着笑脸。
胖妇人脸堂俊俏,身材高大威猛,她那矮瘦的丈夫和她极不般配,言语间能看出她在家庭中的权威地位。性格开朗豪放的她,这两天与左右两床相处的很是融洽。她不想搬走到别的房间去,可是管床的年轻医生下了“通牒令”,“必须、立即、马上搬到里面的119床去” ,即便她丈夫去大厅两次还没有将核酸检测单子取到手(但医生的电脑里已经能看到结果)、即便她手上还挂着满水的吊瓶(邻床帮忙求情说吊完水再搬呗,被管床的医生冷眼秒杀!),她还是无奈地搬走了!
疫情期间,每一个病人都要先做核酸检测,才有资格排队进入这个三人间的隔离病房里过度一下,等核酸检测结果出来后交到管床医生的手里,管床医生再择机正式将其调到里面正常的病房里去。
这样,这个三人间的隔离病房床位就越发紧张起来。想住院的新病人得提前排着队,等里面的病人出院了以及隔离病房的病人核酸检测结果出来了,只有同时满足这两项条件后才能入住进来一个新病人。
像这么有福的老太太,不需要太多的等候,来到就能有床位的好像不大多。农村的胖妇人被年轻的管床医生下令呵斥清走,原来是为她创造条件。就连当班的两个小护士也催促着胖妇人赶快搬走,手捧着新的被褥和枕头着急火燎地为老太太换上。因为老太太和她的子孙们在病区门口的走廊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老太太从轮椅上被搀扶下来,让人意外的是她竟能自然地行走到病床边。
医生和护士们都忙了起来。一会儿的功夫,铺床、诊疗、呼吸机、吊瓶等等一切都安排妥当,老太太安然地吊着水、吸着氧。从医生的叮嘱中得知,老太太是肺气肿,并有多处积水。好在儿子都很孝顺,有一点不好受就立马送她到医院来治疗。
从老太太不太均匀的呼吸声中得知,她的大儿子是她的骄傲。从小虽然家境贫寒,但他聪明好学,成绩优异。大学毕业后工作顺风顺水,官运亨通。几个弟弟妹妹以及亲属们都受恩与他,实现了从农村到城里的华丽转变,全都找到了令人满意让人羡慕的体面工作。老太太唯一的遗憾是她的女婿太不懂事不知感恩,也不善待她的女儿,还扬言即使不给他找班他也照样活得滋润,不肖老大为他找的工作。
老大为人稳重、低调、平和,穿着简单、整洁、大方,由内而外的气质中不失成功男人的素养。他在家庭中也很受弟弟妹妹的尊重,不严自威。他安排兄弟四人轮班照顾老人:上午老太太吊水由老大值班,孝顺而又细心的他最适合这个时间段来照顾老太太了;下午的时间段由老二照顾,老二因身体不好,刚刚做过手术不久所以由他家属即老太太的二儿媳妇替班;老三和老四两个较年轻,老大安排他们值夜班陪护老太太。老大没有安排妹妹出面照顾老娘,弟弟和弟妹们都默契同意、遵照执行。多么有福的老太太啊!子孙众多,个个孝顺。
老二身材高大,脸色却发暗。从扬眉吐气的二儿媳妇口中得知,她的丈夫老二先后得了两次不同的癌症,现在正在康复期,她替她的丈夫值班尽孝。
从她的衣着打扮、肤色气质可以看出是刚刚进城不久的村妇,黑油的脸色粗糙而疲惫、皱纹深邃而叠加,长期从事农村劳作的辛苦都深深地刻在了她那张不容争辩的脸上。从她简单的言语中可以看得出,她对农村人的态度是有颜色的,她的城里人身份的优越感也是积极发挥的。
北床的两位妇人,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憨厚淳朴山东口音的妹妹,已经是70多岁老人的她,还在陪护着80多岁无儿无女的“无保户”姐姐。她说姐姐没有自己的孩子,姐夫二十年前就死了。讨要别人家一个女儿,招了一个上门女婿。结果婚后女儿又跑了,再也没有了音讯,“女婿”虽然没走却又跟别人再婚了,和她成为了路人。在农村的旧俗里上门女婿是视同儿子的,不知是这个原因还是别的情况,她没有当上“五保户”,也就无缘村级的敬老院,成了无依无靠名副其实的“无保户”。
二儿媳妇不太搭理她们,尽管山东妹妹笑脸相迎。她面向南床,本着一张黑脸,面无表情地询问起衣着朴素看不出是农村还是城里的南床父子。“家住哪里?离县城远不?”耳背严重的父亲正在打着吊瓶,他根本听不到外界的杂音。陪护的儿子,一边看着手机一边指向老头子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他家就在附近,几步地!”
这家医院就是市中心Aa级的繁华之地。二儿媳妇的优越感顿时消降,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她急忙又笑脸搭讪,“俺家他大哥也住在这隔壁,照顾老人方便多了。”她又聊起了她们家老二虽然两次看病花了不少钱,但是报销的很多,真正没花几个钱。她说她们家老二的退休费一个月6000多块。(这个月薪在小县城里已经很不错了,的确是可以荣耀的资本)所以,她迫不及待地和盘托出。她说她们家的两个儿子在外地也都过得很好,儿媳妇相中她的儿子就主动上门不走了,以此来驱赶走其它的媒妁相亲竞争者。好像不这样,她就要输给了这对南床的父子一样。
南床陪护的儿子无心跟这二儿媳妇多做交流,起身去了卫生间。回来后又帮北床的阿姨去药房取药,因为山东的妹妹也糊涂叨嘟的,她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方向,更不知到这家医院的药房身居何处?
她举着取药单子无助地苦笑着,“小哥,你能带我去吗?”南床的陪护儿子非常愿意帮助她们做事,姐妹俩的特别饮食也引起了他的注意。山东口音的妹妹饭点时正在干噎着一个馒头,跟前连最廉价的咸菜都没有。因为她刚刚花30元钱为生病的姐姐买了一份羊肉汤,这可能是她们姐妹俩一两天的生活费,已经超支了,所以她没有再买任何的菜品。
南床的“小哥”立即将自己在小吃铺的炒菜拨了一部分给这位山东的妹妹,她感激的语无伦次,对比他小20岁的“小哥”突然间叫起了弟弟,“谢谢弟弟!”她虽然接受了“小哥”的炒菜,却仍旧啃着她的干馒头,她要留给她那个整天只想睡觉不愿吃饭的姐姐,一会儿醒了好就馒头吃。
现在的人们为了所谓的面子,动辄就大摆酒席铺张成风,过天了!疫情期间,国际形势混乱不堪,许多国家贫民区饥饿者甚多,全球粮食危机只是时间问题。习总书记先知先觉,所以国家从政策层面提倡节约、抵制浪费,及时纠正了不良之风。远的不说,就连我们的身边人还有吃不上菜的!珍惜吧,朋友!
有点跑题了,书归正传。女儿的到来让老太太高兴不已,她是娘的小棉袄、她是娘的心头肉。她虽然有点发福,但仍然藏不住她年轻时的俊美。她高高的身材、标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轻柔的嗓音,都能看得出她的善良和本分。她的软弱性格,也许就是她丈夫欺负她的缘由。
她从包里慢慢地掏出了一小搭钱,看样子不会超过三百元。“哥,我没有给娘买东西”她边说边找她大哥给老娘送饭的包,老大怎么可能要她的钱呢!这个妹妹在家里不当家,虽然妹婿的工作是他给找的,但这个妹婿并不领情,经济大权独揽,妹妹的难处他们全家都是知晓的。
老四傍晚先于老三来到医院。他跟老大抱怨今天晚上不能在医院里再值夜班了,因为他在单位里刚刚值了一个夜班,还没休息过来呢!他嘟囔着,“老三在单位里又没啥事,让他值好了!”老大说,“那就让你三哥先值一晚上,你在这儿等他来。”老三来了以后老四就走了,后来好像再没有看到老四的身影。
这不仅让人想起了,宋朝辛弃疾《清平乐.村居》中的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那一喜剧色彩的词句。好在老三并不跟他计较,每天晚上都来医院值好他的夜班。
老三的媳妇就在这家医院上班,平日里上班和下班都要来看看老人。三儿媳妇是管理类的人员,老太太入院就是她协调和联系的。故事的开篇也就自然多了!
隔离病房的故事还在继续,像我们每日都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地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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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百态众生,庞老师妙笔生花!一篇大作,活画出了众生相!不愧老写手!大作大赞赞赞赞
精彩纷呈受益匪浅,支持老师
好文章点赞 :qiang: :qiang: :qiang: :qiang: :qi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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