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苏河流淌到这里绕了个弯，在山东边似乎停留下来歇 个脚，然后踅头向南，注入三河古镇节制闸，然后汇入京杭大 运河，浩浩荡荡地向南流去。
三河酒远近驰名，今天不说酒，单说这里的粉丝，方圆百 十里大有名气。这里的粉丝大肉烩白菜，再加上雪白的大米 饭，那好吃的不得了。苏永康父亲说这话时，仿佛吃到嘴里一 样，香喷喷的。
这道菜，秦时体会最深。小时候，大众饭店，两角钱的白 菜粉丝烩大肉没少吃过，今天听苏永康父亲一说，立即引起 共鸣。秦时说：大叔，今晚上，你不要搞多少菜，咱们就烩一锅 你刚说的这道菜，咱叔侄俩喝一瓶三河大曲怎么样?
可能是秦时头天晚上喝得有点高的原因，苏永康父亲送 他时，走路有点飘，脚不扎根似的，老是想倒。
苏永康父亲说：你秦哥，要不然你再歇一上午，我下午送 你走。秦时点头同意了。
苏永康父亲想，永康虽说学了几年中医，可现在是西医 时代，如果残疾儿子永康要在城里混口饭吃，不依靠秦时还 真不行。于是，苏永康的父亲就对秦时格外的好。
临走的时候，秦时对苏永康父亲讲：大叔，你把永康交给 我吧!不是我吹的，只要永康好好学，我保证，在城里混口饭 吃是不成问题。
这二位的对话，是年前腊月二十四，正好这几天结冰，小 苏河小苏庄人忙得不可开交，家家户户趁着天冷，都在下粉 丝。山东边的小苏河热闹非凡，家家户户都是热气蒸腾，烟雾 缭绕，一挂挂粉丝晾满了小苏河西岸。这样的景象，小苏庄人 一年也就只能有这么几天。
苏永康回来了，父亲和三个哥哥做粉丝，他也帮不上忙， 只有给抱抱柴，烧烧锅。
苏永康父亲边端着漏粉大舀子，边和苏永康说：小四，过 完年，我想让你到利民医院上班，这事我已经托你秦时哥给办了。
听到父亲的话，苏永康有些担心。自己身体这个样子，自卑感油然而生，他有点 不想去，可不去，又能干什么呢?苏永康只能服从父亲安排。
苏永康父亲是个精明人，他经常担着粉丝赶四集，对于四儿子苏永康他老是感 觉是块心头病。如果不把小四安排好，他对不住儿子是小四。可是，他最对不起的是 已故的母亲。母亲临终前对他说：儿啊!你娘我没有多少时日了，我最放心不下的是 小四。小四要不是我大意，也不会摔成这个样子，你不管花多少代价，一定要给永康 弄个饭碗子，找个媳妇，娘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听娘一番话，苏永康父亲心里难 过。娘这辈子，是最疼他的。到他这辈子，又有了四个儿子，可不幸的是，四儿摔伤， 成了残疾人。想着想着，苏永康父亲掉了几滴眼泪。心想，我托托人，也得让小四在 城里谋生，这样的话，小四在农村什么都做不来；幸好，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 制，小四的地他和老伴种，就让小四到城里去。
秦时的父亲，在古城镇教中学时，是苏永康的语文老师。自从苏永康高中毕业 后，有三年多没有见过面。秦时在城里上班，关系四通八达，媳妇在利民医院上班。 这个医院是专门解决待业青年就业和退休医师返聘问题的。院长是位离休干部。秦 时媳妇腿脚不好，所以，就被安排在这里了。
秦时对苏永康父亲承诺，就是把苏永康安排在这所医院。
当苏永康进来的时候，院长犹豫好大会儿不想要。秦时苦口婆心，费了好多口 舌，院长才勉强收下来。但是，院长说：先干干看，如果不行的话，随时辞退。秦时只 能同意。就这样苏永康被安排给秦时媳妇带着学护理。秦时媳妇何茹自从利民医院 成立就在这里，算是老人，她护理工作做得很好，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小 儿头皮针，那都是一针见血。所以，就有人给何茹送个外号：何一针。苏永康跟着何 茹学护理。
苏永康在利民医院上班了，他父亲为了感谢，给秦时送来了一百多斤粉丝，三 十颗大白菜，还有二十斤猪肉。说是秦时爱吃，想让秦时吃足吃个够。秦时很感动， 当即从床下面掏出来一箱古镇大曲作为回馈，让苏永康父亲带回去。苏永康父亲一 看，这古镇大曲是当时市面上最好的酒，说什么都不要，秦时哪里愿意呢!一直给他 送学校大门，苏永康父亲才不得不收下。媳妇下班回家看到这么多粉丝白菜时问： 谁送的?秦时把苏永康父亲送来的说了一遍。媳妇抱怨说：咱们怎么能收人家东西 呢?他们农村人不容易。秦时说：我把床下面那箱古镇大曲送给他了。听到这话，媳 妇何茹顿时发火：秦时啊!秦时，你是不是有意和我作对啊!我爸送的这箱酒是让你 送教育局局长的，我妹想进教育局小工厂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送人呢?
秦时听后当时也愤怒了：不就是一箱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明天买一箱回 来就是了!
何茹说：你明天买一箱，你上哪里买，那是刘彭城厂长专门特制的内供酒，你把
你能的，你能买来?
秦时这时傻眼了，愣愣地站在那里，好大一会儿才说：媳妇，你别生气，要不行， 我去小苏庄把酒要回来还不行吗?
何茹什么也没说，就做饭去了。
苏永康回家，吃晚饭的时候，父亲问他这段时间怎么样。他说：还行，就是有人 瞧不起我，抬不起头。他父亲说：有什么抬不起头的，身体存在点缺欠，这不怪你，你 不要自卑，自己看得起自己，好好学技术才是正事，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苏永康说：幸好秦时哥媳妇何姐腿不好，我跟她学，彼此没有什么自卑感。父亲 说：你好好向人学习，要勤快一些，做一切事情都要认真。苏永康听父亲的话，认真 细心地向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学习，三个月后， 一般的静脉注射都能自己处理了。
02
苏永康学医非常认真，但是，医院里就是有人欺负他。院长听信谗言，有时候在 会上批评他。这样，苏永康的自信心受到了伤害，感觉特别沮丧，他回家后就对父亲 说，不想去学习了。父亲说：小四，不能啊，你没想想，你在外三年，虽然学习了中医 药大专，可是，不是通过正式考试录取的，拿的只是结业证书，不过专业技术是学到 手，这样我们花费也值。你看你已经有了理论，如果在利民医院把临床诊断经验和 护理技术操作掌握了，将来挣碗饭吃是很容易的事?
听了父亲的话，苏永康又忍着仍在利民医院上班。不过一个星期天下午，苏永 康父亲打听到秦时和何茹夫妻俩都休息，便买些礼物来到他们家。
对于苏永康父亲的到来，秦时何茹都很诧异，先是一惊，稍后热情客气地将苏 永康父亲让到正堂屋坐下。何茹又是倒水又是递烟。苏永康父亲说：你何姐，别忙乎 了，你坐下来，我问你点事，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人排挤欺负俺家小四?
何茹说：大叔啊!没有!是不是永康回家对你说的?
苏永康父亲说：是的，是小四回家说的，他说不想在利民医院上班了。我问为什 么,他也不跟我们说，弄得我憋得慌。
何茹说：大叔，你别急，永康也得有个适应过程，有些低落情绪也是难免，当初 我学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说了一番话，苏永康的父亲走了。何茹这才急匆匆地回市人民医院看望孩子去 了。
秦时平时工作很忙，带三个班政治课，还有校长办公室一摊子事，有时候社会 上的应酬还得应付，所以，一直忙忙碌碌。当然，闲暇时候，也来医院职工宿舍看望 一下儿子观观。观观已经八岁了，在医院职工宿舍的一墙之隔幸福小学上学前班。
一般来说秦观放学都去外婆家，夜里也在外婆家住，就星期天爸爸妈妈把他接回城 中去住，因为幸福小学离城中有三公里多路程，秦时和何茹都没有办法接送，再说 了，住在外婆家，一般来说都不要接送，除了阴雨天气，外婆送把雨伞，别的就不要 过问了，一墙之隔，观观自己就能跑回外婆家。这样，何茹就轻松多了。
何茹上班时问苏永康：永康，你是不是不想在利民医院干?
苏永康说：何姐，我感觉除了你之外，别人都没正眼瞧我，尤其王思华，见到就 骂我不该活在这世上。我特别难过。
何茹说：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的呢!我去找她，小婊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 是仗着院长是她表姑父吗?也不能讹人啊!
何茹正要去财务室找，苏永康一把拽住何茹，苦苦哀求：何姐不要找，找了反而 不好，她会更骂我，说不定她会让她姑父开除我。
何茹说：永康，好好学习技术，只要技术学到手，你就赚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另 谋出路。
苏永康乖乖地点了点头。
苏永康虽然叫何茹姐，其实，何茹只比苏永康大三岁。何茹左腿残疾，走起路来 倾斜度大很吃力，有时在众人面前也常常产生自卑感。但是，何茹坚强，学习虽然记 不住，只上完初中就不上了。父亲把她介绍到人民医院来学习医护三年，她特别卖 力，负责带她的医护人员都喜爱她。也正是这三年的学习，使她奠定了医护基础，所 以，何茹在利民医院医护人员和广大的患者心目中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何一针的绰 号，也是名副其实的。
一天晚上，何茹正在娘家吃饭，何茹的嫂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来， 一见何茹在 家，二话没说，一把拽住何茹往急诊室跑。边跑边说：我侄子太胖了，护士打静脉针 都打不进去，急得他们要剥皮打，我知道你在我婆家，所以，就赶快跑来找你，你去 试试，不行的话，咱再剥皮。
何茹惊讶地说：我的娘唉!嫂子，我当什么事来，你可把我吓死了，我当你家出 什么事来。
何茹到了，看见嫂子的侄子，也犯难了，小宝宝怎么这么胖的，怎么办呢?这么 多人，要是打不上，不是太丢人了吗?何茹产生了心理障碍。嫂子看出了她的犹豫， 给她鼓励：没事的，如果打不上的话，咱再另想办法，也不后悔。
听到嫂子的话，何茹当时轻松了许多，对，打!不打怎么知道打不进去呢?何茹 用她纤细的大拇指和食指仔细地摸了摸，右手拿针往里扎，针的洁白细细的小白管 里冒出了一股殷红的鲜血，成功了，在场的人都捏了一把汗，稍微静了一下，响起了 热烈的掌声，在一片的夸奖声，何茹高兴地回来了。
何茹走路虽不好看，但她长得漂亮，瓜子脸型肤色白而细腻，要说在这张美丽 的脸上，最有魅力就是那尖尖鼻子巧长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下面，本来那眼睛
就已经够传神了，可人美了哪里都好，通梢鼻子和樱桃小嘴接触部的唇沟美丽好看 得令人着迷。有许多人说，秦时那小子捡了个漏，要不是何茹有点小小缺欠，打死她 也不会愿意的。
说来也巧，秦时要是不被人坑了， 一般的人才不会和他离婚的。作为二婚的秦 时，能摊上何茹这样的对象，也就心满意足了。
秦时和何茹之间也闹过矛盾，那是婚后儿子观观一岁的时候，何茹上班，观观 由奶奶带着，奶奶守旧，管理孩子都按照农村那套习惯来做。这样，婆媳俩难免就会 产生一些言高语低的情绪，秦时就站在母亲一边。有时两个人也打过闹过，有时一 气回娘家十天半个月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情。可后来，大多数都是秦时妥协， 一遍 遍地去岳母家接。再后来，在一天夜里，两个人激情后，何茹对秦时说：在结婚之前 你不是向俺妈保证让着我的吗?怎么一吵架那么绝情呢!秦时啊!你可比我大十岁 啊!整整一个年代。
秦时这时自知理亏，就把何茹紧紧地搂在怀里。但是，还得哄哄这个小自己三 分之一的媳妇。何茹那年二十岁，秦时三十岁。秦时感谢何茹，是她给了他稳定安全 的家，自从他们结婚之后，再也不担惊受怕了，真是家有贤妻，少惹横事啊!
03
利民医院召开的一次会议，院长点名批评了苏永康，说是头天晚上取暖炉压火 浪费煤球，一次竟压了四块煤球，搞得第二天屋子里的煤气严重超标，希望今后多 加注意。苏永康低头不语，王思华露出快意的笑容。
何茹看着院长，想说什么,然后欲言又止，把目光瞪着王思华。王思华知道院长 批评苏永康何茹不高兴，因为从间接来说，批评苏永康就等于她何茹没把苏永康带 好。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院长说说也就过去了，浪费两块煤球算得了什么,第二 天医院各科室引炉子也方便。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发工资的时候，王思华自作 主张竟然扣了苏永康十块钱工资。当苏永康拿着少得可怜的工资和工资条给何茹 看时。何茹问苏永康，为什么扣你十块钱?苏永康说：问过王思华了，说是浪费煤球， 处罚的。
听到苏永康的话，何茹气不从一处来，拿着苏永康的工资条就到财务室找王思 华。王思华说：是我扣的，他为什么浪费医院的煤球?与你什么相干?
没听这话还好，何茹听到这话，火冒三丈，大声说：王思华，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等院长来问问，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一个残疾人对吗?
王思华也不是饶人茬：你何茹不要凭着自己有点本事就翘尾巴，院长怕你，我 不怕你。我就扣你徒弟的钱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这一下子王思华彻底惹怒了何茹，她等院长来，就给院长反映了此事。院长说： 我没让王会计扣苏永康的工资。本来发的就不多，怎么能扣十块钱呢?院长也很生 气 。
当院长找到王思华的时候。王思华说：是我扣的，他浪费医院的煤球就该扣!院 长看了看王思华，也没怎么说就回院长室了。并对何茹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别再 生气了。说着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十元钱，让她转交给苏永康，让他安心工作，今 后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何茹想，听别人说，院长和王思华有一腿，从今天的事情处理来判断，有没有一 腿还真不好说。
王思华高中毕业，连续三年高考都落榜。后来实在没办法，王思华的父亲同妹 妹商量，让妹夫给找个工作。王思华姑娘回家同丈夫商量，就让王思华先到利民医 院做会计，反正也不忙，假如再想考大学的话，闲的时间也比较多。可是，王思华争 胜心强，她在医院说话做事都要占上风。况且由于年龄已经二十四岁了，在生理上 的需求比较强烈。可巧的是王思华姑父又是个好色之徒，看见妻侄女子长得漂亮， 就想亲近些。于是，小恩小惠就经常不断对王思华施舍。起初王思华感觉亲戚关系， 认为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根本就没有防范和戒备。有天晚上，也是到月底了，王思华 想把这个月的账单全部做完，所以就加了一会儿班，其他医护人员都下班了。这时， 院长悄悄地进入了王思华会计室。王思华看见姑父进来了，便随口问了一句：怎么 还没走?
院长说：你不也没走吗?
王思华说：我加会班，做完账就走。
院长问：饿了吧?我给你买点吃的去。
王思华还真感觉有点饿，也没作假。院长就出去买吃的了。
等到院长回来，院长不仅买了饭菜，还买了一瓶古镇大曲。王思华说不会喝酒。 院长说：你不会喝酒就吃饭，反正我就好这口。两人说说啦啦院长已经喝了三两酒 了。王思华出于好奇，给自己也满了一杯后说：院长，我陪你喝一杯。院长看了看王 思华说：你怎么能喝酒。王思华说：少喝点试试。就这样，王思华和院长推杯换盏就 喝了起来。在不知不觉快要把酒喝完时，王思华感觉头脑发胀，晕乎乎的。她只是感 觉有人把她拽到院长室，然后感觉异样的舒服，具体怎么回家的事，她都记不清了。 第二天上班时，她就到院长室找到了院长问昨晚上是不是对她非礼了。院长承认 了。王思华说：你既然对我这样了，出了问题你得负责，我要是怀孕了，你必须认!那 么,身为姑父的院长还能说什么呢?
王思华和院长不正当关系，医院有的人已经心知肚明。
何茹知道了王思华和院长不仅仅是亲戚关系，还有了一层说不清暧昧关系，所 以，院长对王思华擅自克扣苏永康工资一事那样处理也就释然了。
一天晚上，秦时问何茹，利民医院效益还好吗?何茹说：怎么说呢!反正没有前 几年好，工资还能勉强发起，没有什么盈利。
秦时说：这样的话，利民医院想生存下来，还是比较困难的。如果这样的话，还 不如早作打算，看看托人能不能在其他医院给你谋条出路。
何茹说：不，我不打算再去其他医院上班了，因为累不说，还得受人管制。再说 了，也挣不了多少钱，如果有合适的地方，租间门面房，自己干。我看利民医院也长 不 了 。
秦时说：你这个想法好是好，这里面的难处可大了，你可得想好噢!
何茹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少挣点钱，反正也没大折头，我必须闯一 闯，这几年人们不都实兴下海吗?有好多人还都是铁饭碗，有的还是国家干部呢?人 家都敢下海，我为什么就不能单干呢?我看利民医院前景暗淡，还不如早作打算呢?
何茹的想法，后来被苏永康知道了。苏永康问何茹：何姐，你要真的出去单干， 把我带上吧!我给你打下手，至于报酬，你给多少是多少。
何茹只是有这个打算，并没有真正实施。于是，她就问苏永康：你听谁说我要出 去单干的?
苏永康说：上个星期回家，听我父亲说的。我父亲在城里见到秦哥时，秦哥和我 父亲说话说出来的。
何茹心想，这个秦时，嘴真快，屎不出来屁先出来了。就对苏永康说：别听你秦 哥瞎扯，没有影的事。
04
快放5 · 1假前夕，也就是四月下旬， 一连几天的西南风把古县城刮得气温飙升 至三十度左右，那感觉夏天已经来临。城里的人，有的人夏装着身了。大道上的梧桐 树叶，早已碧绿如玉，五颜六色的行人，给这本来就热闹的地方又增加了一些靓丽 的色彩。今天，何茹骑着崭新的金狮牌小架弯梁自行车，来妈妈家，看望观观的。她 顺便到菜市场，买上二斤肉，一把芹菜，包顿饺子吃，因为观观最好吃肉饺子的。平 时没有空，难得今天她休息。何茹知道，这个星期天一过完，她就要到市卫校学习一 个月的乡村职业医生知识，并参加过关考试，如果不取得乡村职业考试的话，想个 人行医，是不合法的。
对于卫校学生来说，这样学习考试并不难。但是，对于何茹来说，只有初中文化 程度的她，是有一定难度的。何茹想，自己必须高度重视，努力学习，不管结果如何， 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何茹学习期间，利民医院照常发工资，院长给她提出的条件是，学习完必须回
医院工作，否则，工资停发。何茹想，回来不上利民医院又去哪里?于是，就同意了。 这样也好，最起码收入不受损失，何乐不为呢?
何茹去市卫校学习去了，苏永康如断了线的风筝，飘浮不定。在利民医院里，除 了何茹带他，涉及王思华的淫威，没有人敢带他的。于是，苏永康在利民医院干杂 活，连刷马桶王思华都让他干。王思华放出话了，不干就滚蛋，这里不稀罕人不人鬼 不鬼的东西。
苏永康前鞠心后罗锅的形象确实不佳。有些小孩一看他给打针，就吓得嗷嗷嗷 嗷的哭。一看到这样的情况，何茹赶紧过来说：宝宝不哭，叔叔打针不疼，比阿姨打 的好。这样，小孩才勉强接受。家长一看苏永康拿针那个笨拙样，酷似建筑工地上那 些拿钢撬的工人一样，都吓得不让打。连连说：何姐，求求你给俺孩子打吧!每到这 时，苏永康十分尴尬，无奈地站在那里显得很可怜的样子!但是，没有办法，这时，何 茹只有接过苏永康手里的针。现在，何茹去学习了，他也只能听从医院的安排，其 实，多数意图都是王思华的主张。
夏天到了，医院是最讲卫生的地方，苍蝇蚊子是医院的天敌。一个医院，只要没 有苍蝇蚊子，从外观上来看，基本上是干净的。在这个时候，因为苍蝇蚊子，保洁员 这些天叫苦连天，院长的耳朵都塞的满满的。王思华给院长出点子，这个任务就交 给苏永康，他干不好，就让他滚!从表面上看，利民医院是院长负责制，其实，明白人 一看就知道，实权掌握在会计王思华手里。比如逢年过节，有的人为了评职称晋升 职位什么的，就要多多少少向院长表示表示。可有些聪明人，就走了个捷径，直接把 东西送给王思华。你别说，这招特别灵，成功的机率很大。因为，最后一关都要王思 华盖印，王思华掌握印把子。
在一般人看来，利民医院这种现象是反常的，可偏偏就存在。黑格尔不是说过 吗：存在就是合理的。那么,利民医院的人，都感觉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这些天来，苏永康的日子不好过。他有时夜不成寐，就半夜起来，围绕医院四周 转悠。有天夜里，他一直转到离利民医院东两公里的开发市场东边的大路口。那时 候，这里还没有繁荣的景象，到处都是一片荒凉。而就在土路口西南侧的一家刘氏 诊所灯箱上贴出转让告示。苏永康走近一看，没有转让费，唯一的条件就是，把诊所 目前用剩的药得全部按照进价收下。苏永康心想，这还划算，只是自己没有这样的 能力，只有找何姐商量商量此事，如果行的话，他就跟着何姐干，不行的话，权当没 说 。
很快，何茹一个月学习结束了。何茹来医院的第一天，苏永康就把开发市场那 边有家诊所转让的事情告诉了她。何茹说：永康抽空你带我去看看，能行的话，咱们 自己干。听到这话，苏永康格外高兴，心想可不要在这里受罪了。
何茹看到苏永康高兴的样子，自己也愉快。这并不是过河拆桥板，她也特烦王 思华不可一世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靠解裤带逞能也不嫌骚。反正自己要离开
这里，没必要再和这个女人干架，要不，非得好好地和她干上一架，消消她的嚣张气 焰不可。
一天晚上，下班了，苏永康在前面带路，何茹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地向开发市 场走去。
初夏的傍晚，不冷不热，微微的东南风刮来，给人感觉一阵阵凉爽舒适的感觉。 改革开放快二十年了，古城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正大刀阔斧的向东发 展。他们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目的地。何茹四周观望了一下，这里是开发市场大 道的尽头，南北一条大沟杂草丛生， 一派荒凉景象。对于一般人来说，会望而生畏 的，可是何茹不这样认为，从发展的角度来看，这里将来还是很有希望的。何茹看了 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就和苏永康回来了。
何茹回家吃饭后，在看电视时和秦时谈到了开发市场那边诊所转让的事。秦时 听后有点惊愕，眼睛看看何茹说：你真想单干?你可想好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 事。
何茹说：我知道，不管容易不容易，我一定得试试。再说了，苏永康也想和我一 起干。
秦时一听说和苏永康一起干，顿时来精神了，对何茹说：好!你们两人都是残疾 人，相互合作有利于提高技术水平。
何茹说：经过这段时间，苏永康进步很快，一般来说护理工作都能应付，但是不 精，只要他好好学，相信很快就会掌握看病打针技术的。
秦时听说苏永康进步，很高兴。他想，苏永康必竟是自己带出来的。成人之美是 件好事，何况是帮助一个在农村失去劳动能力的残疾人呢?
又过了三天后的一个星期天上午，何茹同秦时一起来到了转让诊所的地方。看 后，秦时惊呆了，心想，怪不得这诊所转让，这不是荒郊野外吗?上哪里能开诊所的， 撂棍子打不着狼的地方，连个人气都没有，哪里能开好诊所的?
何茹见秦时直摇头，心里很泄气。可是她转念一想，不能只看到眼前利益，应该 放长远一点，这里将来肯定会有大动作的，到那时再来接手这样的诊所，恐怕就没 有人转让了。不行，看准了的时机，一定要抓住，否则，会后悔的。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