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响，像春溪解冻时细碎的冰裂，又似秋雁掠过晴空时悠长的鸣叫，催着、逼着，让我的心神无法安宁。
起初总以为琐事缠身，想来，总不能成行。催逼的声音竟一日比一日清晰，仿佛沂河的水纹正顺着血管漫上来，在每个晨昏拍打心湖。 终于在某个起风的午后，决意不再辜负这呼唤。
沂河，并不远，可以说近在咫尺。说是近在咫尺，却恍若十分久远——或许是记忆里的沂河太过鲜活，反而让现实的脚步生出迟疑。
穿过青瓦斑驳的窄巷，鞋跟叩在水泥路上的声响惊飞了檐角麻雀，林间小道积土松软，落叶混着飘落的樱花，踩下去便腾起细雾般的香尘。行至丁字路口，暮色已染透树梢，竟一时辨不清方向。 正惶惑间，有位身着月白衫的大姐款步而来，衣袂拂过光影交织的树隙，恍若从旧时光里走出的画中人。她的嗓音像浸了晨露的新茶，清亮中带着暖意：“到沂河么？只要心里装着它，每条路都会带你去的。” 广告 深圳大学在职研招生：2年制，学费7980（无需到校），正规文凭！ 广东在职硕士-明卓 查看详情
这话让我心头一震，忽然想起多年前友人说起想到沂河，必须穿过古栗园，原以为只是饭后的谈资，此刻却像命运的伏笔，在脚下铺展开来。 古栗园就在眼前，百余棵古栗树如青铜铸像般矗立，枝干虬结如老者筋骨，树皮上的沟壑里凝着岁月的琥珀。
落叶是经年累月的古铜色，厚厚叠在地上，踩上去“簌簌”声里夹着细脆的碎裂，像是时光在耳畔私语。
我忽然不敢踏足，生怕惊扰了这沉睡的秘境——每片落叶都是一页未读的情书，每道树纹都是一段凝固的史诗。指尖抚过粗糙的树皮，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恍惚看见无数个春秋在此重叠：春日新叶如翡翠缀枝，夏日浓荫如绿云蔽日，秋日栗苞如红灯垂挂，而此刻的暮春，却独有这满地的庄重与寂静。 不知在园中了踟蹰了多久，直到晚风挟来一丝湿润的河腥。穿过栗园时，脚步竟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旧梦。转过土堰的刹那，沂河突然撞进眼帘——不是记忆中那“长发飘逸直挂天边”的飒爽，而是一位疲惫的旅人，眉目间尽是沧桑。
曾经丰盈的河水退去了，露出斑驳的河床，岸边长草萎靡，枝条在风中颤抖如病者的手臂。 广告 正常人的智商范围在85~115，你的智商在正常水平吗？测一测 千映智智商测试 查看详情
河面窄了许多，水流也迟缓得像老人的叹息，不复当年“窈窕韵致，血肉丰满”的模样。 蹲下身，指尖触到微凉的河水，泥沙在指缝间游走，像是时光在流逝。
忽然想起上一次相见，是柳絮纷飞的春日，她载着落花奔向远方，银铃般的笑声惊起鸥鹭；而如今不过半年，却仿佛历经十载光阴。
河岸边的柳树已生了新叶，却透着异样的枯黄，几片落叶飘在水面，像无人捡拾的信笺。“你好吗？”喉间涌出的话被风揉碎，化作眼底的潮意。
原来有些重逢，不是喜悦，而是心疼，是看见旧日知己风华不再时的黯然，是明知时光难逆却仍想追问的痴惘。 暮色渐浓，河面上的波光碎成金鳞，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起身时发现裤脚沾满了栗叶的碎屑，掌心还留着树皮的纹路。
原来通往沂河的路，从来不是脚下的方向，而是心中的牵挂；而重逢的意义，或许就在于看见时光的刻痕里，那些未曾改变的深深情意。
风又起了，带着河泥的气息，轻轻擦过眼角——这一次，我听见的不再是催促，而是与岁月和解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