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淑女转

作者:黄兴洲

连载:淑女转

接上集

二 勤俭持家

(6)吃苦耐劳
甜蜜的日子过得太快,新年过后半个月,生产队开工了,田里庄稼暂时不要管理,主要劳动是积肥——扒汪泥。

生产队西北角有个汪塘,汪里淤泥有三年了,今年决定扒出来作肥料。

水泵车了两天水,塘泥现身,男劳力有条件的穿上深靴子,没条件的穿上雨鞋,站在泥泞中向汪边甩,再用干土垫出一条路,让妇女劳力用布包往岸上抬,虽然没有冰碴子,但还是很冷的。

干这种活很费力气,天气冷,干起来照样累的淌汗。

瑛子虽然过门没满月,但挣工分是每个社员的生活之道,分呀分,社员的命根,瑛子的户口还没迁过来,见我三妹出工,她也闲不住了,姊妹俩一抬,参加了抬汪泥队伍。

瑛子的个子比妹妹高出一头,抬泥包不般配,干了一天,我妹妹就不和嫂子搭班了,妹妹给瑛子选了个高个子姑娘,姑娘喊瑛子二婶,两人个头差不多,成了一对搭挡。

瑛子在娘家已参加劳动五年多,大多是管理稻田之类的平地活,比较轻松,抬汪泥需从汪底向岸上走,费力,她咬牙坚持了下来,晚上到家,腿疼腰酸,疲惫的很。
妹妹 累了有娘疼,到家往床上一躺可以休息一阵,吃饭了娘去叫,瑛子不能,作为儿媳,怕婆婆挑毛病,还得忙着去办饭,直到全家都吃完饭,瑛子还得涮锅洗碗,拾掇好了,才回屋休息。

我从1970年2月就被大队派到村小教书去了,放晚学了才回家,我从小学到中学12年,家务活从不沾手,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瑛子见我回家不干家务,开初还不说什么,她自己累一点也不好意思攀派我。

农村生活中,吃饭是头等大事,推磨烙煎饼是大事中的大事。瑛子没过门之前,家里推磨的活是娘和妹妹,烙煎饼是母亲的专利,我从一九六O年到一九六七年在邳中读书,每周六回家带煎饼是拿现成的,后来回家劳动了,母亲也不愿半夜喊我起来推磨。

自从瑛子过门后,推磨这件又累人又磨叽人的家务活便套上身,她累急了,就把我喊起来上磨,我和瑛子、妹妹三个人推磨,当然可以省力气,我和妹妹只管推好糊子就回床再接着睡觉休息,刮糊子、刷磨、烙煎饼的活可就落在瑛子身上了。

瑛子刚过门那会,母亲还没使唤儿媳烙煎饼,因为她在娘家为闺女时,没干过这活,她也曾试图学过烙煎饼,她娘看不中,撵她不让她沾手,出嫁为媳妇,再想那样就难了。

也是的,儿媳才二十岁,娘已快七十了,挪着一双小脚办给一家人吃喝,确实也该歇歇了。

瑛子不会烙煎饼,我妹妹也还不会,妹妹只比瑛子小一岁,娘没教过妹妹怎么干这件活,但是,瑛子的身份不同啊!

终于有一天,几个人推完磨,刮完糊子,放好鏊子抱好柴火,娘逼鸭子上架了,娘借口身体不舒服,这烙煎饼的活摆在瑛子面前。

瑛子毫无退路,硬着头皮坐进鏊窝。

常言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瑛子在娘家曾经试过,更是亲眼见过,烙煎饼这活凡是成年女子都必须会的呀!

此情此景,瑛子没有丝毫退路,按烙煎饼常规,她点着柴火塞进鏊底,待鏊子热了,她用油絮子把鏊子擦了一遍,油絮子上有油,能把鏊面清理,舀上一勺糊子,用煎饼匹子赶了起来。

瑛子的悟性高,她连烙几张后,觉得也没什么难的嘛,这个台子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上去就下不来了,瑛子知道,从此她就与这块黑铁分不开了。首战告捷,她烙完一大盆糊子,得到母亲的赞扬,从此母亲可找到接班的了。

烙完一拍子煎饼,掀好鏊子靠墙站好,归拢好余火,燉上一瓦罐凉水,还得把这拍子上煎饼一张张叠成三角形,码好,整套烙煎饼的活才算结束。

刚刚二十岁的瑛子从此就被套上家务活的“枷锁”,再也没有解放过。

等一系列活干完了,天也亮了,生产队长催上工的铁皮喇叭也响了,队长围队里各路口催促三遍,社员都揉着惺松的睡眼带着工具到生产队门前等待分派任务。
此时的瑛子根本没有休息一会的空,跟大伙出工去了。

干活大约两小时,是吃早饭的时间,家里有老人办好饭的,干完活到家洗洗手脸可吃现成饭,无非是一锅热稀饭、咸菜或萝卜豆,卷上煎饼,这是各家大都如此的饭菜。

家中没人办饭的,收工到家还得忙操操地烧锅,连休息的空也没有。

瑛子有时能吃顿现成饭,有时回家见我母亲还没办好,她得去搭把手,当时吃饭的有父母亲,三妹四妹和我以及瑛子六口人,我放早学到家吃完就走,刷锅洗碗基本上都是瑛子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瑛子身体不适,干呕,噁心,不想吃饭,吃了想吐,我母亲有经验,说瑛子怀上了。

(7)瑛子怀孕啦

瑛子确实怀孕了,她反应极强烈,想吃酸东西,三月里,新鲜瓜菓都还没有上市,我到干货摊买了山楂,六九年,货物贫乏,供销社买东西凭购物证卷,私人商铺里也没多少吃的菓品,买几个山楂也是干不拉几的,她吃得痛快,缓解了呕吐。

生产队的活并不能因为怀孕就不干,瑛子的体质从小就差,出嫁到我家也没什么好吃的,繁重的体力劳动使她!更消瘦了。

一次往大田抬肥料,她劳累过度,下体流红,母亲怕她小产,让我带去邳城医院看医生。

没有自行车,也没有平板车,一个星期天,我俩步行去了邳城医院。

医院的大门正对我大姐家的门,妇科的石启惠是我邳中的校友,大姐也熟悉,她给瑛子查了胎位,确认胎儿受了影响,弄不好真有流产的危险性,医院给打了保胎针,拿了药,我送瑛子到她娘家歇了几天。

1969年十月二十三日,瑛子觉得肚子疼,可能要生产,我去庄南头喊来收生婆胖大奶,半夜时分,女儿离开母体,当时家里没准备,胖大奶抱怨我母亲:“孩子都年轻不懂吧了,你怎么也不给准备小孩用的东西?”

当时布票紧张,家里连旧布旧布都没有,用我父亲的大裤头子(旧的)包了婴儿,没有红糖,母亲只烧了两碗鸡蛋汤,收生婆一碗,瑛子一碗。

天刚亮,我跑到村里二队高志兰家,向她借了一包红糖,高生孩子不久,她也在学校教书,按庄亲我叫她四奶奶,有了这包红糖,孕妇喝了是补血取暖的,上午我去了官湖供销社,托人买了二斤红糖。

家庭条件不好,母亲烙了一些麦煎饼,烧鸡蛋汤,瑛子饿,趁母亲出去了,她下床从堂屋的煎饼拍子上摸了一张山芋干煎饼卷上萝卜豆,狼吞虎咽吃下去。直到岳母家来送祝米,带来米,面,糖,鸡蛋,瑛子才吃饱饭。

时值隆冬,那年天真冷,家西的汪塘结了厚厚的冰层,瑛子冒着严寒,提一个石头对窝上木柄郎头,砸开冻层,露出冻窟,抄水洗尿布,冻得手麻,(以至于晚年骨节患了类疯湿),当时没有柴草烧热水,做饭用的柴草都紧张,有罪能不受吗?女儿满月不久,为了挣工分,瑛子又参加生产队劳动。

一九七一年(农历)十月二十四,瑛子又生儿子海子,这次我早有准备,条件略有好转,头几天母亲伺候她坐月子,十来天后瑛子可以自己做饭,满月后,她又投入生产队劳动。

这时三妹出嫁,我们四口人和父母二人,四妹共七口之家,我的工资每月十六元,父亲常年在外做泥瓦工,月月有收入,引发了家庭矛盾,哥嫂认为母亲给我带孩子,偏疼我这个小儿子,决定给我分家,分家太简单,把屋里粮食按人口分好,我们四口人搬到原来的过道去住,“那间婚房”成了放东西的仓库,瑛子的陪嫁箱子等杂物堆放在里边。

我把过道通往院子的门用土坯一堵,把睡床往里一搬,又堵一道墙把过道与院墙加上顶做伙房,各门另灶分开过活。

(8)分家

和父母分家非我所愿,在一起过活,瑛子挨累是不争的事实,我却自由,早上起来去学校,早饭回来坐下就吃,吃完早饭,包一张煎饼留中午在学校吃,直到放晚学回家,家务活一点不沾手。

分家后,几天一次的推磨我躲不掉了,麦收季节,晚上社员收工铲麦茬是件苦活,锅里有粮,锅底得有柴呀,集体农活我可以不干,但铲麦茬,刨麻茬,搂豆叶,打黍疙瘩,这些收捡柴草的活瑛子一人干不了,我必须搭把手。

瑛子性格倔犟,不向困难低头,我小小的院子里柴草成堆,她夜以继日的拼命扒家,累出一身毛病。

先是腿部下肢疼痛,开始时吃片止痛药能缓解,后来疼得受不了,连走路都困难。

没有好身体,别说不能挣工分了,连做饭也困难,我用平板车拉她去诊所看,赤脚医生陈武喜三爹告诉我,她得的是挫骨神经疼,离村向东八里地的小坊上有一个专治这种病的医生,我用平板车拉着她,连续几次打针吃药,腿疼痛得到缓解。

接着又觉上腹疼,我带到公社医院检查,医生说是胆囊发炎,心肌炎,吃药打针又是一段时间治疗。

本来就体弱的瑛子,从此吃药打针不断,这些还不影响她拼命干活挣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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