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的大武汉（作者：路兴录）

江城大武汉，遭遇半年多冠魔疫情袭击还未完全解除，这又连续数天的暴雨引发洪涝灾害。省防汛指挥部不得不采取了紧急措施，沿两江两岸筑堤防范。看到他们冒着雨水，和着汗水备料防范的壮举，使我想起了22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死守。

1998年武汉长江流域，连续三天三夜的特大暴雨，和断断续续的多日阴雨，导致百年不遇的洪水将武汉长江灌得江满岸溢。遵照军委和湖北省防汛总指挥部的通知精神，驻武汉的海、陆、空三军和武警官兵均成立了抗洪抢险突击队，各守堤抢险单位均打出了醒目的横幅——严防死守保江城。

7月31日，簰洲湾汛情告急。

8月1日早上簰洲湾决堤。

洪水决堤，汹涌澎湃，来势涌逐浪高。紧接着江西九江也传来危情，整个陆、海、空调动了30万大军，战斗在纵跨七个市区数百里的荆江大堤上。

此时，汉江利济路段水位已与江堤齐平，抗洪沙袋和填堵的黄土料堆处，不停的向外渗漏。我部的突击队和桥口区政府防汛指挥部，同在指挥船上组织抢险。突然接到紧急任务说，簰洲湾决堤，湖北省军区戴应宗少将，和高建成所在的高炮部队及全营不少同志连同军车一起被决堤的洪水冲走，下落不明。为此，特别强调所有各险段的抢险突击队，一定要配合地方政府，确保本险段万无一失。

人们不得不站在风头浪尖上，与大自然进行着生死的较量。

当时，水位高于市区一点八五米的汉江水，全凭一条蜿蜒曲折的大堤，宛如一条巨龙伏地而卧，抵御着兽性大发的汹涌洪水的猛烈冲撞。连续10多天来，肮脏的浓厚的乌云，像脱缰的野马，一直在江城上空来回翻滚。方圆数百里的云空，被凝重的死渊般的阴暗完全笼罩了。

乌云仿佛一个面目可怖的，怀有某种报复心的凶汉，险恶而野蛮地俯视着狂澜的江面；闪电速描出它一次比一次更加狰狞、猖狂；雷电却是沉闷的、抑制的。抑制的沉闷中显示出了它含蓄中的威慑，像有千百头巨兽蛰伏在泼墨般的翻涌的云层后发出阵阵吼哮；狂风恰似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扇扇掀起巨浪，呼啸声声人心碎；雨水就像远古时代女媧与盘古打赌，炼石补天，功夫尚未到家，造成今天的漏洞百出——暴雨哗哗，倾盆如注，把偌大个长江、汉江灌得江满横溢。

日夜翻腾的惊涛海浪，像成千上万头凶狮猛虎，不甘心被囚禁在栏栅内，于是便发起了一次次的怒吼、冲撞，妄图冲出重围——溃堤脱缰！

成千上万的军民组成的铜墙铁壁，与大自然奋力抗衡。

我部的一号首长亲自挂帅任突击队长，他一脸俨然，站在人墙排头，面对洪水举起右手握成拳头。像是在万人大会上作报告，像是对敌开战前的战地动员，他是这样报告的：“今天，同着父老乡亲们一起，同着桥口区政府的抢险突击队员们一起，共同宣誓，我说一句大家跟着说一句。”

首长就是首长，只见他横眉冷对，慷慨激昂。按我后来的回忆，从来没见过一号首长当时那么严肃的表情。他钟声般的带头宣誓，他喊一声：“誓死守卫大堤！”

大家跟着高呼一声：“誓死守卫大堤——！”

一号首长接连宣誓：“人在堤固，战胜洪灾，确保江城武汉安然无恙！”

某野战军某师的官兵、武警支队的官兵与数万群众的呼声汇成了强大的声浪，回荡在湖水惊涛之中……

宣誓后，一号首长和桥口区防汛指挥长一起，把军民突击队员分散在各险要关口。洪水不退，警报不除。他们寸步不离大堤，吃在大堤上睡在大堤上。

水位不断上升，大堤层层加固，众多人接力加固坝堤，大有要与长堤共存亡的钢铁意志。一号首长坚守在一线指挥，一次次击溃着洪水的猖獗进攻，一次次地化验为夷。洪水卷走了他多少个甜蜜酣畅的美梦？星星和月亮都难知道，因为，它们毕竟躲进了阴暗的云层里。蚊虫叮咬他赤膊裸背多少口？大堤上的丛丛野草和小花更不清楚，因为，它们毕竟被洪水淹没之中。

8月11日晨，长江第四次洪峰通过武汉。已3天3夜没有休息的我部官兵们，昼夜巡险在江堤上。恰在此时，一号首长接到上级电话通知，说中央首长已到武汉，乘直升飞机在武汉上空盘旋三圈，查看了江城的险情后，要接见师以上领导主官。

一号首长临走前，以严厉的口气命令说，“严防死守，谁要玩忽职守，定拿他是问！”

就是一号首长不说，我们谁也不敢马虎大意。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显得有时伟大，有时却十分渺小、脆弱，刚才还是英勇伟大的汉子，说没就没了是难以预料的常事。嘉鱼县的簰洲湾大堤溃口，某舟桥旅和空军某高炮团高建成等20人的失踪，武汉台、包括中央电台、电视台滚动播出，家喻户晓谁人不知。

一号首长的话，既是惊钟又是鼓励，无疑为我们这些严防死守的突击队员们，增加了几分悲壮的色彩。

因为，这里不同于簰洲湾，它直接威胁着大武汉的核心。为此，我们倍加谨慎的坚守在这里，一直等到沿江两岸的警戒全部撤除。

百年不遇的武汉天灾，已载入史册。而当年抢险的军民突击队员，现都已退休逸养天年啦，但每次走到当年坚守的险段时，都会情不自禁的驻足感叹——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化险为夷，只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才能与民众筑成铜墙铁壁。

【作者简介】路兴录，河南邓州人。1944年8月出生，1964年12月入伍，高级工程师，技术五级，陆军大校军衔。入伍后历任：战士，技工，技师，排长，驻厂军事代表，副总军事代表，解放军总装备部武汉军事代表局高级工程师。现为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河南省南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武汉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武汉市硚口区老科技工作者协会会员。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