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楼老党校(作者:徐景洲)

庄楼老党校(作者:徐景洲)
老党校,去的少,了解也不多,印象却很深。它原是一处保存完整的具有很高历史文物价值的地主庄园,遗憾的是,躲过“文革”动乱,却在改革后的城建大潮中消失殆尽。
这处地主庄园叫庄楼。解放前,邳州有四大地主:庄、马、窦、戴。作为四大地主之首的庄姓地主,其规模最为庞大的庄园就坐落在邳州城东南的运河大堰下。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在县兵役局工作,单位与宿舍就在庄楼院内。想来我出生不久,就住进庄楼。母亲当时任良壁乡乡长,我不久就随她到了乡下,住在唐代老槐树下的乡公所里。四个月后,母亲冒着大风雪步行两天到县城开党代会,党代会就在庄楼召开。途中受尽风雪酷寒之苦,父亲去迎我们还走错了路。领导为照顾母亲,调她来县城工作,又在庄楼住了一段时间——这些不可能有的记忆,全来自母亲的讲述。 
庄楼老党校(作者:徐景洲)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庄楼,是1965年,九岁,母亲带我步行去张楼电灌站,父亲在那儿工作。不久前王杰掩护民兵牺牲,县城里不少人去张楼看爆炸现场,母亲可能也是这个目的。走出县城,沿着运河大堰下面的小路向东走。小路北面是大汪,汪边有高大柳树。南面是高高围墙,墙角还有小炮楼。围墙高耸如山,向上看,晕晕的,仿佛要倒下来。母亲说,这是姓庄的地主住的地方。我一听心里就紧张,无论课本学的,还是电影看的,地主总是吃人的魔鬼一样可怕,地主的庄园,比地狱还恐怕,更怕围墙里窜出一条狼狗来咬我。一本故事书里讲到,贫农女儿经过地主庄园,朝里多看几眼,就被抓进去,放狗咬,痛打,差点死掉。想到这本书,耳畔好像有狗叫,甚至想象院墙窗户里会跳出拿着鞭子的地主狗腿子来抓我,小手将母亲的蓝士林布大褂襟抓得更紧。
庄楼后来改作县委党校,“文革”中父亲在那里学习,几个月都不能回家。我跟随母亲送衣服与食物,这才第一次走进庄楼大门。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门!又厚又重,又高又大,两手推都推不动。门上钉着大大的圆铜片,门口两边有石狮子。进得大门,如入迷宫。大院套小院,大房连小房。走进小巷口,出来却是大院子,院墙上又有四五个小门,不知通向哪里。虽叫庄楼,却没发现一座楼,只是房子高得像楼。大青方砖,厚厚墙壁,屋顶上小青瓦片间,一丛丛茅草在寒风中抖动。院子中有许多参天古树,遮天蔽日,神秘而又阴森。如果不是大人领着,走进去就别想再走出来。
庄楼老党校(作者:徐景洲)
上中学时去的多。党校已分出一部分归运师和文工团。去运河大堰玩,常顺路去看文工团排练,进运师闲逛。分给运师的房子做教职工宿舍,修整管理得很好。分给文工团的房子,破旧零乱,墙壁熏得乌黑,院里搭建许多小厨房,像大杂院。这时才发现,面临运河大堰还有一处大门,门紧闭,好像从里面封死。黑漆大门更高,石狮子更大,石砌的高门坎高门楼很威风,这应该是庄楼的正门。
下放后,参加县知青代表大会,集中吃住在庄楼,莫名激动。第一夜久久难以入睡,做着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一大早,从庄楼门口排着长队,去人民剧场开表彰会,胸前还别着塑料小牌牌,骄傲而又自豪。那年代,能到庄楼党校开会学习,不是干部,就是先进分子。
庄楼老党校(作者:徐景洲)
“文革”后第一次高考,体检就在庄楼。房舍整修一新,院墙粉成白色,新种了一些树,进驻许多机关单位,充满生机。体检时见到许多老同学,嘻嘻哈哈,拉拉扯扯,说起前途,却又酸甜苦辣不是滋味。我因为太激动,血压偏高,一连去两天检查四次才过关。体检过关,一蹦老高,庄楼成了我的福地。回家走在小时走过的那个路段,时光好像倒流,右边还是大汪和垂柳,左边依然是高高耸立的围墙,围墙内再无可怕之处。
    
成家后,住二招商品楼,离庄楼很近。晚饭后去运河堰上散步,总要路过那儿。党校早已搬迁,成了职工宿舍。院落越来越小,房子越来越挤,人越来越多。大门不在,石狮不存,久而久之,庄楼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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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0-06-30 00:22

    我也曾两次住过庄楼。一次是五六岁时随父亲到那开曲艺人员会,全县曲艺人都去了。第二次是县I工商和文工团组成的宣传队,我们在那吃住排练近月余。往亊历历在目,看了大洲老师大作,又不禁想起在庄楼院内种种往事。为景洲老师大作点赞!

  • 采菊东篱下
    采菊东篱下 2020-06-29 18:03

    很熟悉的老党校,曾经住宿几晚,如果留下来是一处好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