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个春天,我混到初中毕业,书中不见“黄金屋”,更看不见半点“颜如玉”的影子,不如回乡挣工分更实惠。说的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其实我到生产队干活,就像牛犊初上笼套,开始很不适应。所好的是农活并不复杂,俗话说,庄稼活不要学,人家咋着你咋着。况且那时生产队里的活还可以出工不出力,社员有点力气都花在自留地上,我也在慢慢的适应。
干了一段时间,我发觉生产队里的人际关系特别重要。因为农活也是可以分出不少等级的,有的很脏很累,有的可以偷懒别人看不出来,还有的很轻松。那就要看队长安排了。所以生产队就流传这样的顺口溜:“得罪队长干重活,得罪会计笔尖戳,得罪保管员挨秤砣。”因为这些人时刻掌握着社员的切身利益,那是万万不可得罪的,所以队长有时在村上骂骂咧咧的,社员抱定“民不与官斗”的古训,谁也不敢哼一声。那个时候我正在看《水浒传》,见到队长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路见不平就冲上去和他理论,争个是非曲直。几个回合下来,除了我脸上多了几块伤疤,就是我和四类分子一起包揽了队里的所有脏话累活。这是我初踏上人生之旅的第一站,知道此时在队里挣工分和挣命一样艰难。
入夏以后,生产队要买氨水浇玉米,这拉氨水的任务就自然落到我的头上。村子离县城有20公里,去时要半夜起身,或者是头天晚上走,早早的赶到化肥厂的门前,在运河大堰上,用破单被裹着身子,躺在平板车上过夜。尽管赶了几十里路又困又累,夜里还是被蚊子咬醒几次,身上的红肿块一个接着一个。第二天排队争争抢抢的接氨水,装满一橡胶囊氨水重800斤,一个人拉着车子一路要爬几个大的陡坡。回到家已近中午,然后歇半天,晚上社员把氨水浇到地里,我又拉着车子往县城赶。这样拉一趟氨水挣10个工分,也就是一个劳动力在地里一天锄草的工分值,秋后算帐,这10分在年景好一点时,可以得到两角多钱,多分玉米一两多。这一年的整个夏天,我都是这样挣工分的。我母亲和邻居婶子大娘看我又黑又瘦的样子,整个人蜕了一层皮,很是心疼。都到队长那里帮我说些好话,那时16岁的我没有向生产队长说一句软话。最后临近秋天,队长迫于舆论,才让一位地主出身的小伙子替下了我。秋天玉米喜获丰收,大队向公社汇报说我们生产队放了卫星,队长跑到公社和书记们照了像,回来以后十几天脸上还放着红光。
第一次挣工分,使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认识了人情的冷暖,知道了权利的厉害,同时深知做一个正直的老百姓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评论列表(5条)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生活的艰辛与苦涩,或许无缘体验,但正直总是能敲击到灵魂深处的。
真情实感。赞
:hanx:
战天斗地挣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