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遍远小村,住四、五十遍人家,北靠山东枣庄市,南距邳县县城八十里,一户农家,家主石林乡英年早逝,撇下一双儿女,妻子李萝,不辞劳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
儿子石当,今年二十八岁,娶妻李孝英,二十五岁,夫妻俩随打工队伍到了昆山,给人打下手卖炒货;女儿石兰,二十三岁嫁到安徽荡山,一年难得回娘家两次。
李孝英怀孕待产,石当把妻子送回老家交给母亲照顾,两口子回到家交待完了,那边活忙,石当就回去了。
李萝平时一人在家,地已租给别人种了,闲着没事迷上了打麻将,村里几个闲得皮痒痒的老女人坐倒就是一天,简直是废寝忘食。
村里小餐馆中午、晚上送餐上门,常常一打就到鸡叫才恋恋不舍散伙。
儿媳来家生孩子,阻了她的麻将瘾,但也是件喜事,不得不好好招待儿媳妇,只待儿媳生完孩子再说。
一个月后,儿媳顺产生下一男孩,李萝高兴地服侍儿媳坐月子,一日三餐不让儿媳下床。
为了早日回去帮丈夫,三个月后就给儿子断了奶,买了奶粉教婆婆喂婴儿,李萝知道儿子两口子为了挣钱盖房子,不能让儿子一人受苦,支持儿媳回昆山,孙子长得喜人,吃奶粉也长膘。
李萝喂了一条狼狗帮她看家,平时她用铁链子把狼狗拴在大门里边,放上狗食盆就进麻将屋了,天天早上放一天的狗食和水,晚上回来狗都吃光了,她有时也带点吃剩的饭菜来给狗开开荤,狼狗对李萝十分亲热,只要来生人就拼命咆哮,吓得左邻右舍都不敢进她的家。
儿媳走后三天,麻友来串门,见李萝把孙子喂得白白胖胖,就夸她有耐心。李萝说:“孙子是奶奶的心头肉,我不好好喂能行吗?吃饱就睡,可省心了。”麻友说:“今天上午三缺一,去玩一会呗,家里有狼狗把门,没有人敢来偷小孩。”
李萝麻将瘾大,孙子拖后腿,已有上百天没上桌了,今天麻友上门一请,心想也对,喂饱孙子,哄睡着了,临走把狗链子打开了让它看家,防止有人贸然闯来。
麻将迷迷上了麻将,打了这圈想那圈,直到夕阳西下,突然想起孙子该醒了,该喂奶粉了,这才慌忙回家,她不曾想,一场塌天大祸已酿成了。
李萝打开大门,只见狼狗安静地趴在门里边,嘴头有血,她直奔孙子的小床,天哪,孙子的床上血肉狼藉,哪还有孙子的影子。李萝两眼一黑,顿时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李萝醒来时,只见女儿石兰哭哭啼啼伏在她床边。
石兰快半年没来走娘家,这次由丈夫徐夫华开车来看母亲,天擦黑赶到家,只见大狼狗虎视眈眈守在门里,听有人开门,忽的窜起扑向来人。
石兰叫了声:“虎子,是我!”狼狗听到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咆哮,石兰让丈夫帮忙套上狗链,便连连叫道:“妈,妈,我们来了。”
没人应声,石兰走进堂屋,只见母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满屋血腥味,婴儿床上一片狼藉,石兰意识到不好。
他让丈夫抱起母亲送进车内,赶紧送往公社医院抢救。
李萝醒来后,第一声呼喊:“我的儿啊,我的心啊,这可怎么了啦!”
等发现躺在医院里,面前站着女儿、女婿时,又嚎啕大哭起来,石兰问:“妈,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侄子小虎呢?”
李萝忽地跳下病床,把正吊着水的针头也挣掉了,大喊:“快回家,抓住狼狗。”
石兰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便多问,与护士交涉一下,又带母亲开车回到家。
李萝刚进家门,腿又软了,浑身发抖,没正声嚎道:“我的儿啊我的乖,这怎么了啦,我孙子没啦,让狼狗吃啦,我怎么向就儿子交待啊!”
右邻二婶子来了,她指责李萝:“你哭什么哭,光知打麻将去了,我听小孩哭好常时间,也听狗叫了,我来喊门,进不去呀,我隔门听了一阵,孩子不哭了,狗也不叫了,心想你一会还不回来呀,谁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看等石当两口子回来你怎么交待。”
石兰终于明白家里出了什么事,又气又急又怕,气得是母亲贪恋打麻将惹下这么大的祸,哥嫂回来不是一场乱子吗?急得是母亲现在悲痛欲绝,急出病来,怕的是母亲想不开寻短见。石兰丈夫说:“不管怎样,赶紧给哥嫂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处理。”
李萝越想越后怕,她跟疯了一般,一头钻进伙房,摸过菜刀对着右手食指就是一刀。
石兰不忍心看侄子残体露在那儿,急忙去用被单包了起来,只听丈夫喊:“兰兰快来,看妈做什么啦?”
石兰听丈夫声音急迫,忙跑出来看母亲,只见母亲疼地坐在地上,右手鲜血淋漓,一截手指掉在身边。石兰大叫一声:“我的娘唉,你这是干嘛呀,快拉她去医院。”
夫华双手抱起岳母,让石兰小心拾起断指上车,急奔县医院而去。
恶耗传到石当夫妻二人耳里,李孝英当时就哭晕了,两人请假连夜租车赶回家,见家里没人,只有狼狗乱叫乱跳,李孝英找遍屋里屋外,见不到儿子的身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石当眼珠都红了,他找出挖地的铁锨,对着乱叫乱跳的狼狗一顿猛铲,不一会狼狗就爬下不动了。
不一会,石兰和丈夫掺着母亲从医院回来,石兰说了母亲断指的事,石当气的也没理母亲。
李萝进门见狼狗已死,便知是儿子干的,她什么也没说,朝儿媳脸前一跪就哭了,一边哭一边用那只好手搧自己的脸,她只能用这个方法向儿媳赋罪。
石兰用力拉母亲,并向嫂子安慰说:“嫂子,妈的错已造成了全家的悲伤,人死不能复生,赶快处理后事吧。”
石当从被子底下找到渗着儿子血迹的一个包,没敢给妻子看,那是妹婿收拾的,妹婿说:“哥哥请节哀,把侄子埋了吧,咱总不能让妈也出事吧,把狗尸也埋在侄子旁边,让这个畜牲为侄子守护。”
石当已从悲痛中清醒,男子汉应当有担待,儿子已没有了,总不能让妈抵命,埋。
兄弟俩用家里薄板钉一个小匣子,把布包放进去,用一个麻袋装了狗尸,用板车拉到村外的官林子里(乱葬岗)把匣子和包埋好,回来劝妻子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