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年前,我十二岁那年正月,初八夜里,飘飘洒洒下了一场大雪。
听老人说,这场雪下的好,极大的缓解了一冬干旱和感冒流行病,这场大雪有百利而无一害。说是无害,那时候我感觉,这场雪,下的怕是要影响我们正月十五放发把(现在叫花灯)了。如果是泥泞满地的话,我们是没办法放发把的。
老天爷还算善解人意,可怜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这场大雪下到第二天,正月初九的早晨就不下了。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温暖的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当天雪就溶化了一多半,正月十二就化完了。我把藏在暗处的发把帚头都找出来,放在阳光下晒晒,好让正月十五夜晚放的发把更加明亮好看。
那时候的农村,到处都是柴火垛和茅草屋,易于燃烧的东西多,于是我们放发把就选择在生产队的芦苇地里。
五十五年前的芦苇地,由于当时农村贫穷,每年秋天到了收芦苇季节,因为要把芦苇叶子做燃料烧火做饭,芦苇地被拾捡了干干净净,连一棵芦苇茬子都不留,这样就有利于我们这些孩子们放发把子。
我们放发把的队伍有二三十人,男孩女孩都有。有时候,女孩子玩的比我们男孩子都开心。现在我还清淅的记得一九七零年正月十六的晚上。我和小姑,还有一个老太的大哥等许多人,在南大汪芦苇地里放发把的情景。那天夜晚,不太冷,晴朗的天空上,一个大银盘似的月亮已经把大地照得人影影绰绰的。用火柴点燃晒得干干的发把,等到着得正旺的时候,使出浑身力气扔到了天空上,把夜晚照出来灿烂的火花。我们这群快乐的孩子就喊叫道:"发把子,亮堂堂,今年麦子打一场。发把子,熘熘灯,一棵秫秫打半升。发把子,熘熘念,今秋稻子无处晒。"我们高兴的跑着叫着欢快的幸福时光,现在回想起来,真好啊!那时候我们虽然没有现在儿童这样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是,在我心里面留下了深刻难忘的记忆。
童年的回忆是美好的,但是,那时候也有令人一生都忘不了的苦恼。也就是正月十六那天晚上,我们玩的特别开心激动的时候。我们跑着,小姑突然被大哥撞进了汪塘里了。我跑到汪塘边时,小姑正在汪塘里挣扎着,我没顾得上脱衣服,跳进汪塘把小姑捞了上来。小姑说是我大哥把她碰撞进汪塘的。来到家后,我母亲给我烤了大半夜棉袄棉裤和鞋子。第二天还没等我起床,小姑的母亲和她奶奶就找到我们家来,硬说是我把小姑拥进汪塘里。不管我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为此,我苦恼很长一段时间。从那之后,许久没有答理小姑。我也不问小姑为什么要陷害我,如果我要不救小姑的话,也许哪天夜晚,小姑就命入黄泉了。
过了许多天,我母亲和小姑奶奶说话时,小姑奶奶提及小姑命大,要不是你家杏子救她,早就死了。我母亲问小姑奶奶:"大奶奶,你当时不是说俺家小杏把你家小妹撞进汪塘的吗?怎么今天又这样说呢?"小姑奶奶说:"这事怨你那二百五的婶子,她不是和撞你小妹齐娃妈是叔伯姊妹吗!她怕齐娃被他爹揍,特意就说是杏子撞进汪塘里去的吗?"我母亲气愤的说:"大婶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呢?俺家小杏被他爸打了一顿,可怜的孩子,本是救你家小妹的英雄,大婶子这么一说,俺小杏成了害你们的罪人了,真是的。"
为了表示歉意,小姑的奶奶,专门从她腌好的鸡蛋,给我母亲十个,说是表示对我的谢意。哪时候,我家穷,根本就没有吃过咸鸡蛋,我母亲给了我两个吃了。我到现在为止,吃过无数的咸鸡鸭蛋,就没有吃过比那两个咸鸡蛋更好吃的咸鸡蛋。
后来,我又和小姑好上了。尽管小姑的父亲当大队书记,小姑从来不嫌我家穷,经常从她家拿好东西给我吃。后来,我又喜欢小姑了。我们私下里也聊过,因为我家成份不好找不到媳妇犯愁。小姑说:"不怕的,实在不行的话,我给你当媳妇。"我说:"你别瞎扯了,你爸爸不会同意的。"小姑说:"他不同意等于零,我的事,我作主,不行的话,我们私奔,坐火车到新疆去我大姨家哪里。"我说:"要是你真能给我当媳妇,还是很好的,我就担心你父母。 “小姑说:”我妈就是个二百五,你不要担心;我爸虽说是个大队书记,我要是给你做媳妇,到外面躲些时候,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先说说,以后的事都不好说。咱们先聊聊,热火热火耳朵吧!"
听了小姑的话,我很高兴。当我母亲为我找对象发愁的时候,我对母亲说,不要她操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现在想想,我当时是多么的幼稚可笑啊!
今年五月四号,我到开元大酒店喝喜酒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小姑也带着孙子去喝喜酒。虽说都老得不像样,但是,一下子还是认出了对方。小姑问我:"志宏,你怎么这么瘦的?"我说:"过去胖,一百七十多斤,自从血糖高,这些年就瘦了下来了。"
小姑一听我说血糖高,很担心,她叫我可得注意噢!并问这问那。小姑还说,现在日子好了,不过我们都老了。小姑感概的说:"想想咱们小的时候,就像眼前的事情,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快呢?"
听到了小姑的这番话,我能感觉到,小姑的日子过得很好。小姑虽然胖了,但着装得体,一看就像一个富态的老奶奶。我问到了小姑的一些情况,她说:"你小姑夫从事房地产行业,这两年行情不好,房子卖不动,不过早些年挣了一些钱,够花的。你表弟在市里工作,媳妇在矿大教书,这是你表弟儿子,都是我带。"
我听到小姑的情况,很高兴,假如当年小姑真的让我和她一起跑到新疆,我不敢想,今天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小姑也问了我一些情况,她说不错。小姑对我说:"志宏,咱们出好喜礼,不在这里吃,我打电话让你表弟带咱们去南郊宾馆去吃,让你和你小姑夫见见面。"我说:"改天吧!"但是,小姑说什都不愿意,说什都得听她安排。实在没办法,我就随小姑坐着表弟派来的车子,把我们拉到了市南郊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