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蝉声想往事

作者:黄兴洲

听蝉声想往事

每年 夏天到了,令我最振奋的是听蝉儿高亢的唱声。

一九六五年六月四日的早晨,我正在邳城中学上高二,五点多,我早起到了教室,拿起语文课本想读一篇古文,老师有背诵要求,心想趁同学都未来,我打开教室中间一扇玻璃窗,刚读两遍,突然听到一声蝉鸣,声音开初“吱”的一声,紧接着一阵高亢,我灵机一动,赶紧用笔写在日记上:今夏第一声蝉鸣。

不是我记忆的这么深刻,而是昨天翻腾旧书,翻出了这本日记,随手翻到有这个记录的一页,于是构起对蝉的思绪。

转头看到书画社的南墙上,有一幅石荣光画的蝉,活灵活现,那透明的双翅、黑亮的眼睛,粗壮的腿,抓勾般的爪,仿佛正在振翅高唱,不由我思绪如潮。

小时候,每天晚上,便四处摸姐儿龟(蝉),不光为了吃它香美的蝉肉,还为了收它的蝉衣可以卖钱。

姐儿龟憨憨的,对我们毫无戒备之心,不管它刚扒开地下小洞准备爬出来,还是已经爬上树干、草棵、园障,我们一逮一个准,它毫无反抗。

姐儿龟肉香,能给人们带来快乐、美味和收益,大人、小孩都喜欢摸它,它繁殖虽慢,但一年又一年总是绵延子孙不断,树枝、大地是它们棲栖的温床。想起六八年五月中旬的一天晚上,蝉儿结缘把邻家小妹与队里黑孩配成双的趣事,回味无穷。

那晚,我们几个光棍小伙子出来摸姐儿龟,二叔家前园后都是柳树,树上蝉声齐鸣,地下蝉洞连绵,是出姐儿龟的宝地,叫黑孩的小伙子二十二岁,是随母改嫁带来的外地人,人老实家穷,一直没说上媳妇,有人想撮合他给二叔当上门女婿,他不肯。

小妹看上他了,害羞不能主动去约他,这天晚上黑子在她家后摸姐儿龟,手里拿把瓜铲,正在地面上挖着,鱼篓里已硕果累累,小妹到了,故意喊:“黑子,你把俺家后的地都挖成一片洞,下雨不灌成汪了?”黑子嘿嘿一阵笑,故意戏谑地说:“怎么?想没收我的姐儿龟呀?想要,都送你了,晚上给大哥当酒肴。”小妹一听,媚眼圆瞪喝道:“你喊谁大哥?我不对你说喊俺大叫叔吗?”黑子一脸真诚地说:“我和你家非亲非故,平时不都是这么称呼的吗?”小妹脸一本说:“平时是平时,从今往后只准你喊叔。”黑子问:“为什么?”小妹说:“什么为什么,因为我要娶你上门,怎么,你不愿意?”

黑子当时乐了,把鱼篓里的几十只姐儿龟都给了小妹说:“既然你这么明说了,我愿意,呶,今晚挖的姐儿龟都给你,留大叔下酒。”

因为挖姐儿龟,黑子和小妹面对面明确了关系,我们几个人治黑子又买烟又买糖,闹腾了一阵,我见小妹后,笑她说道:“丫头,你真行,几十个姐儿猴就当了媒人,请我当陪客啊!”

邻家小妹两岁没了娘,是二叔又当爹又当娘把她养到十七八,娇气加活泼,自己把自己嫁了,一时传为佳话。

五六月里麦口忙,正是蝉儿出生的旺盛时光,尽管人们捉它,吃它,但总还有一大批蝉儿能躲过“灾殃”,有的爬上高高的树枝,摇身一变,蜕去外壳,一夜成鸣,扬声天穹。

捉蝉,是孩子们最喜爱的一种活动,夜晚低处的捉光了,白天便拿着高杆,缠着粘粘的蛛网,去粘树上的,可能此时的蝉有点灵性,察觉有危险,便会振翅躲开,但不久又落在另外的树枝上,终究还是逃不脱孩子们手中的蛛网,不过这样逮到的蝉儿味道远不如带壳的蝉儿香。

几十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九五年进城后再也听不到聒噪的蝉声,偶尔回趟乡下,虽然村庄依旧,树枝繁茂,但没有了往年的热闹,“蝉都跑哪儿去了?"见到黑子我问他,他说:“姐儿龟快绝种了,不是被逮绝了,而是被如今的农药、化肥把它们灭绝了。”

想想那个年代,村头地边蝉洞如旗盘上旗子般密集,哪棵树上不都趴有几只或大蝉、或小针姐蝼、或亚嘟(知了),高低声编织成一组交响曲,虽然聒耳,但却使寂静的村庄一片活气。

听蝉声想往事

时过境迁,入夏后,看不见地下爬出来的蝉儿蜕壳,听不到蜕过壳的蝉鸣,集市上却有地摊上爬着一堆堆蝉虫,一块、八毛一只,个头小不说,半死不活的,不像当年摸到那那样肉头。

如今麦已黄芒,时光进入农历五月,又该到蝉儿登场亮相的季节,近期天旱,还没听到蝉鸣,我望望墙上那只蝉,仿佛它正在积极润嗓,我此时多么想听到它高亢的歌声。

人类进步了,当年梦想中的共产主义天堂在物质上早已实现。

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喝牛奶,吃面饱,已经不在话下;还有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按劳分配……,已经变成铁律;只有按需分配还没到位,那恐怕只是想向中的事了。
回头还说蝉话,蝉的生活乐居是杨柳树,特别是柳,它有细嫩的枝条,正是蝉下籽储存的雅居,幼卵吸干了柳支上的水分,树枝干了,刮风下雨时节,枯枝落地,幼

虫栖入地下生息,三、五年一过,身子长成,有了坚硬的、锯齿般的爪,便开起向地面打洞。

蝉儿也是灵性的东西,它赶在夏季麦收季节登场,麦熟杏黄农家忙,蝉儿扒开厚厚地土层,瞅时机出生。

明天就到6月4日了,看样子想听到2024年的第一声蝉鸣有些难,至少在城郊的“天下第一水杉大道"解放北路旁。

想想六七十年代的初夏,天天晚间和早上可收获大量的蝉和它的衣,那是何等的乐趣,有能吃的,有能卖的,其乐无穷。

到八十年代,我在白埠中学任教,校园的杨树下,蝉洞密集,哪晚不摸几十、上百只,舍不得让它蜕壳,赶紧用热水一烫,撒上盐粒腌上,晚上放学后,热锅一炒,又焦又黄又脆又香,三五酒友围在桌上,一瓶小酒,真是神仙般的快活。

回味当年馋涎淌,幸福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回头,只留一阵空想。

咦,夏天,虽然你还美丽而多情,但是,树林寂寂,几声灰喜雀呱呱一阵,难寻那悠悠蝉声高唱。

我漫步庄场菜市场,想看看地摊上有没有卖蝉的,再贵也买几只尝尝,遗撼哪,今年咋啦?没见一只蝉儿登场!

可爱的蝉儿,百鸟的伙伴,难道你真的要绝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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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2条)

  • 李文祥
    李文祥 2024-06-06 07:48

    蝉声唤起童年趣
    时光一去不复回
    姻缘本是前世定
    姐龟也能做大媒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4-06-05 18:25

    看了黄老师这篇大作,深有同感!小时每年都和父亲一起在老文化馆的囚面竹笆围墙上和大柳树上摸捉蝉虫。还有运师的大柳树上,一到夜晚总爬出很多知了猴。现在大柳树已无,钢筋水泥代替了竹笆篱,蝉的幼虫是再也捉不到了。今年的蝉鸣,也迟迟没听到!为黄老师大作点赞赞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