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贼(作者: 陈志宏)

天下无贼(作者: 陈志宏)

"贼无种乎,逢贱年生。"这话一点不假。现在,当我老了的时候,像我们这代六七十岁的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农村生活的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有几个没有偷过人呢?

我偷人是从自己家开始的,因为在我小的时候,在兄弟姐妹们之间中,我母亲是最疼爱我的。起初,我母亲生我妹妹,奶水不足,她就买些点心搭配着喂妹妹。刚买来的时候,母亲也给我一点点吃,可我感觉好吃,但是母亲已经藏起来了。于是,我就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我就使劲的吃,被母亲发现了,她就气的打我。挨打的滋味不好受,从此以后我就不偷妹妹的点心了,我转为偷鸡窝里头的鸡蛋到商店里换水果糖,豆腐干什么吃。我怕又被母亲发现了挨揍,就间隔一段时间偷一次。家里的钱,我也偷。那时候,我六七岁的弟弟也偷钱。而我偷钱为了不留痕迹,基本上随偷随花。弟弟小,不懂事,有时候就攒起来。后来,母亲发现了家里钱少了,就把我们叫到一起,开始一个个的审问,我当然不会承认坦白的。可弟弟时不时的往自己的腿挡里看,母亲发现了弟弟可疑,就让他把裤子退下来,只见贰角钱的毛票用橡皮筋扎在他的小鸡鸡上,而且涨的通红发亮,母亲看后,心疼的落下了眼泪,问他什么时候及的。弟弟说,就在你找钱的时候,我本来是藏在席下面的,怕你发现,在用你给妹妹扎头的橡皮筋给扎上的。母亲一把将弟弟揽在怀里,难过的说:憨孩子,要把小鸡鸡扎坏了,长大了上哪找媳妇去。

后来,我们渐渐的长大,不偷家里的东西了,就开始偷生产队园地里的萝卜、黄瓜、茄子等蔬菜我们也往家里偷。起初我父母亲还阻止我们,时间长了,干脆就不说了。

到了夏天的时候,我就伙同和我大小差不多的同龄人,一起去别的生产队偷瓜吃。我们有时候趁当中午偷,有时候趁下雨天偷。起初我很害怕,但是,偷长了,这种心理就渐渐的消失了。反正就是逮着了,顶多挨顿楱,看瓜的老头也不能把我们怎么着。

我们小的时候,不仅我们小孩子偷,就是上了岁数的大人也偷,反正是集体的东西,不偷白不偷,所以,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人,基本上都多多少少的偷过人。这是我后来通过验证的。

我退体前七八年,单位基本都不安排我工作了。这时候,闲的无聊,我就去我们老家要回我母亲的承包责任田,不足二亩土地,我就栽上了一些果树,种上了二三分西瓜,还种上了一些蔬菜黄豆山芋等。

第一年,我种的这些东西,时常的被人偷。后来,我就让本家会算命的弟弟来给我算算是什么人所为。我弟弟闭上眼睛,掐指一算,嘴里咕叨了一会儿,我没有听出个所以然,然后睁开眼睛,对我说:大哥,我给你算了,偷你西瓜的人,年龄和你差不多大,她明天早上六点左右还会去偷的。因为偷多了吃不完,就喂猪了。其他的我就不用多说了,你看着办吧!我本家弟弟说的像真的似的,我哪里能相信呢?

回到市里家中,我把这事向我老伴说了。我老伴很生气,并说:老家人怎么这样呢?你辛辛苦苦的种点西瓜容易吗?怎么好意思下手偷呢?她思考了一会儿又说:你明天起个早,把汽车停在远一点的地方,看看弟弟算的准不准。

我听老伴的话,果然在第二天五点四十分就来到了西瓜地旁边埋伏起来。可是,就在我刚刚蹾下两分钟的时候,偷瓜的人被着粪箕子来了。她跟上自己的西瓜地一样,小心翼翼地往里走,生怕踩着小瓜蛋子。当她来到三四个大西瓜面前,用手弹了弹西瓜后,才刚刚摘下一个大西瓜时,我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一看是我本家远房婶子。她一看是我说: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来的?我说:婶子,这西瓜是你种的吗?她说:是二丫头种的,我摘两个尝尝鲜。我说:二丫头种的,还三丫头种的,这是我种的。她又忙说:侄子啊!我真不知道是你种的,我要是知道的话,我怎么能不和你说一声呢?我说:婶子,你别装了,我种土豆的时候,你还跟我啦呱的,难道说你忘了。她说:想不起来了。我说:婶子摘一个够吃的就行了,留两个熟的,我带回家给你侄媳妇吃行吗?我同她商量了好一会儿,她才恋恋不舍的起来,走时,又转头看了看没有摘到手的大西瓜,嘴里还喃喃的咕噜着,娘的,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两个西瓜,然后生气的走了。我把西瓜摘下来放在车上后各箱带回来了。
吃西瓜的时候,我老伴说:弟弟算的真准啊!看来庄稼熟了之前,你应该多找他给算算。

后来,我又叫弟弟给算了几回,都很准。偷我庄稼的人都叫我逮住了,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都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偷人都没有一个"怕"字可言,还都憨睑皮厚,从容不迫,大胆自然的像收自家的一样,更谈不到害羞了。

后来,在一次殡事上,我本家弟弟作为风水先生被主家请到现场。一般来说,风水先生只收钱,不在当事人家吃饭。受我的邀请,这次我会算命的弟弟破例留下来了。说想跟我说说话。我记得,那顿饭我们喝了不少酒,话也投机。我们的话题重点谈论到偷人的这个话题。我本家弟弟总结了一句话:大哥,还不是因穷而致吗?我连连点头赞同。

是的,"贼无种乎,逢贱年生。"这话确实有道理。就说地里种的西瓜,就是让比我们小上一二十岁及现在的人去拿,人家才不干那事呢?我心想,等我们这一代过过穷日子的人都死了,才能真正像赵本夫小说所写的那样“天下无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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