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下(作者:王英先)

山楂树挂果期的养护方法和注意事项-种植技术-中国花木网
儿时的天真和童趣,那真是刻在脑海里的印痕,终生不忘。老年时,回忆起那段生活,真叫人捧腹。

我生活在苏北的一个偏远而又封闭的一个小村庄,离我村半里路远,便是大运河岸。大运河岸边,有一排李姓大地主建的五间仓房,座北朝南,砖瓦结构,四周有院墙,是一座典型的苏北农舍。抗日战争打了八年,解放战争打了三年,把李姓地主的仓库四周的院墙打塌了,五间仓裤的门窗打没了。唯有院墙外那棵山楂树,没受战争影响,长的高大茂盛。每到秋天,山渣果成熟之时,树上挂满了红红的山渣果。李姓地主已逃跑多年,我们这帮小调皮,便扛着竹竿,明目张胆的去打山渣果。

1952年,乡政府决定开办学校,当时国家刚建立,底子薄,没钱盖学校,李姓的五间裤房,便稍作整理,作为学校。我便入了学,这所破旧的小学,这棵茂盛的山楂树,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八个,我排行老四,上有姐哥,下有弟妹,母亲身体不好,全靠父亲一人干活养家,后来解放了,也分了几亩地,后又入了社。由于劳力少,生活过的紧巴巴的,我记得我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裤子和褂子,我都是穿哥哥姐姐退下来的,母亲改一改,我继续穿。那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上学时买不起水笔和纸,父亲给我买了一个石板和粉笔,缝个布袋子,背来背去,我是我们班唯一的一个用石板和粉笔做作业的学生。

我们班共有十八位同学,我们村十位,临村八位,这十八位同学只有一位女同学,她叫朱小云。她个子大,年龄比我大两岁,长的像画中的小美女,谁见谁爱,大家都喊她小云姐。

这朱小云的父亲是抗美援朝的营长,转业到县民政局当局长,母亲是百货公司的经理。她父母都忙于工作,便把她寄养在我临村的她姥姥家。朱小云家父母亲都有工作,她日子过得很滋润,穿的衣服一套一套的,都是缝纫机做的,既好看又新颖,我也是第一次在她脚上见到带鞋带的球鞋。小云不光穿的好,长的又俊,她还留着男孩的东洋头,活脱脱的一个洋沽蛋。

上三年级时,一个星期六下午,老师说:”下星期开始上写仿课(写毛笔字),你们回家叫家长买砚台和毛边纸,”下课后,同学们都走了,我坐在那里没走,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知道父亲没钱给我买砚台和毛边纸。这时小云走进了教室,她对我说:”我看同学都走了,你一直没动,我出了校门又折回来,为什么不走?”
“我…”我没法说什么,她对我说:”明天车夫山逢集,我约你去赶集。”在车夫集上,小云给我买了砚台和毛边纸。

朱小云长的漂亮,十五岁便达到成年人的个子。比教我们唱歌的田老师高半头,她被老师指名为班长。她歌唱的好,嗓子洪亮,每次班级唱歌,田老师总是叫她到台前领唱,打拍子。她上学总是背着一个很洋气的书包,那大书包里其实是百宝囊,什么都有。同学自来水笔没墨水了,便找小云,她会在书包里掏出一瓶英雄墨水,让你把笔打的满满的。谁的手划破了,她会在书包里掏出酒精棉球,帮你消毒后,用长条纱布包好。三年级的暑期,学校为了磊好院墙,老师叫同学去抬土,合泥,老师托土坯,天气太热了,同学黄二毛正抬着,热昏倒了。田老师把他抱到山楂树的阴凉地,叫人到教室端来水,小云从书包里掏出一包仁丹丸,二毛吃下去,不一会便好了。我心中十分好奇:小云姐的百宝囊中,到底有多少神奇的东西。

我在班里个子小,穿的又破烂,性格内向,很少和同学交流。别看我家中穷,穿的像个叫花子,但在学习上,还是顶呱呱的,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我们当时上课,学四门课:语文,算术,音乐和体育。我最怕的是音乐和体育。音乐我一唱就走调,体育课(有时变成劳动课),我穿的破破烂烂,我的裤子和褂子,不是这开个口,就是那裂个缝,叫我十分难为情。我越怕和小云在一起,可她总是粘着我,做算术作业,她总是叫我给她一起校队答案。有时更正了她的错题,她会在我脸上亲一下,闹得我心跳脸红。

朱小云对我好,给我帮助很大,可我家穷,没有任何可以回赠她的礼品,心中很不安。

记得上三年级的秋天,下午放学时,我在山楂树下,看到树上有几个山渣果已经红了,我准备爬上去,摘下来,送给朱小云。哪知我脱下鞋,刚爬到下边的树杈上,只听”嘶”的一声,我的旧裤子在腚后撕开个口子,我连忙下来,脊背靠在树干上,不敢走动。正在这时,朱小云从教室里走出来,她走到我面前,说:”放学了,你怎么不走?”我对她说:”你先走吧,我等会走。”她很吃惊的问:”为什么不走?同学们都走了。”我站着,不知说啥好。她一把把我拉着,说:”走,别像个木瓜似的。”她一拉我,一切都漏馅了,我的两个腚都暴露出来了。朱小云哈哈的笑了:”裤子坏了,缝一缝就好了,有什么了不起,你到教室里,脱下裤子,从窗户扔出来,我给缝。”没办法,我只好按她的说话办。我在窗户里看到,朱小云从书包里掏出针线,给我缝好,便扔进教室里,我穿上裤子,什么也没说,一溜小跑回家了。这是我最丢人的一件事。

上四年级时,我的个子又长了一点,但和朱小云比,我仍是一个小不点。这年秋天,学校搞勤工俭学。星期天学校组织同学到运河岸里的河身地割草,晒干后,卖给生产队,留作冬季喂牛。学校把割草卖的钱,购置篮球架等体育器材。吃过早饭,大家一齐来到学校,在老师的带领下去割草。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割草可是一把手,干了一上午,大家把割下的草,背到操场上去晒,在回家的路上,小云从书包里掏出三个山渣果,送给我说:”我爹昨天回来看我,给我买了一包山渣果,给你留几个,又酸又甜,很好吃。”我回到家中,吃那又酸又甜的山渣果。这是我长这么大吃的最好的一种水果。

学校旁边的那棵山楂树,山渣果已经成熟。底下的都叫人摘了了,只有上边的果子又红又大。我决定爬上去,摘下来给小云吃。这天放学后,大家都走了,我坐在教室没动,看大家都走后,我便走到山楂树下,脱下鞋,爬了上去。我没啥本领,但小时爬树摸鸟窝,练就了一身本领。爬上树后,我把那又大又红的山渣果摘下来,丢在树下。不一会,树底下已落下一大片山渣果。正在我要下树时,朱小云来到山楂树下,她对我说:”我看你坐在教室里不走,知道你又有鬼点子,快下来,多危险。”我下到离地还有半人高的地方,往下一跳,一下摔倒了,当我想站起来,怎么也站不起来,左脚扭伤了,小云拾完山渣果,把我背到家。母亲看我的脚脖子肿了,便用针刺破,用酒擦消毒。脚扭伤不能走路,学校也不能去上课了,小云给我请了三天假,每天下午,她都来我家给我补课。这十多天的时间,小云天天给我补课,期末考试,我又考了全班第一。

上五年级时,小云的父亲给她转学到城里,从此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了。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北京工作,由于工作繁忙,很少回家,后来把父母亲接到北京,一晃二十多年没回家了。如今我已退休,想回老家看看。原来的学校已不存在了,建成了农村活动广场。高大茁壮的山楂树已被栏杆围了起来。

家乡的山楂树,我永远忘不了你。朱小云,小云姐,你在哪里?

(1)

相关推荐

发表回复

登录后才能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