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是我当兵的第四个年头,对我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我和全班战友几乎都在外面执行任务。
从年初开始,我们三排全体人员在膳房堡团部搞基建,五八〇团团部外围是一大圈墙头,都是就地取材,用附近河套里的大小鹅卵石和不规则的大小石块垒结成的。负责施工的是天津魝县一群建筑工人,墙头垒起后,都在两米多高。
我们这些当兵的是当小工,打下脚,递石块,和水泥沙灰,给师傅盆里倒灰浆。除了大门和小便门用红砖垒砌门面外,其余走墙全是这些不规则的石头。工人师傅们技术很高,每块石头放在哪儿合适,好象胸有成竹似的,干起来从不停手。把光滑的那面露在外面,形成了天然的花纹,外观十分好看。因为都是水泥沙灰粘结起来,墙头不光壮观而且结实稳固。
郭树楷团长经常抽时间过来看看,手里总燃着香烟,每次远远看到他走过来,觉得团长很有威严。我们都低着头干活,不敢主动跟团长说话。他一般先走走看看,再和工人师傅交谈,说些工程质量问题。郭三兆政委经常早晚散步到工地转转,也常和我们交谈。有一次政委表扬我们说,你们这个排的战士不错,工作作风比较扎实,领导在和不在一个样,与工人师傅配合比较好。不久,我们排长殷士荣在工程还没结束就被直接提拔为特务连连长。特务连执行特殊任务,什么时候都和团部住在一起,担负保卫团机关和团首长的重要任务。殷排长的提升与郭政委认为他带兵有方有直接关系,如果他不带队在团部施工,首长们谁认识他呢。
殷士荣连长上任后,更加精神干练,论能力和水平使不了,他喜形于色。经常从我们身边走过,开始战友们都热情和他说话,他脚步不停,只是点个头就走开了。后来他再过来过去,也沒有人和他打招呼了。
到了秋天,工程结束,我们班又奉命去山西阳高县境内执行秋收任务。我们到的地方是平原野地,周围很远沒有村庄人烟。只有一个不大的农埸院子,有一排小平房,我们住在里边,也只有一个上了点岁数的老头在那里看门。他说知道你们要来,领导让我带你们认认地块,交给地边后你们就可以开始干了,割下来的豆子运到农场院里就行了。
有近百亩的豆地,豆棵很矮,豆角尖硬,十分扎手,带手套不多时都给扎烂了。这个活非常艰苦,一天到晚累得腰酸腿疼,有时累得直不起腰。每个人的手都扎得稀巴烂,流了血,真是咬着牙坚持干。陈根涛战友是武汉市人,看到他娇嫩有点受不了的样子,我们也很心疼。可巧他不小心把手割破,血往外直流,简单包扎后,便安排他做饭烧菜。
我们在这干了有一个多月,也沒见到有一个人来看过问过。把收割的豆子运到农场院里,看门的人说剩下的事不要管了,后来每回忆到这件事就觉得很可笑。有一首歌词唱到,我不知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为了谁。我把它改成,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也不知为了谁,来收割一顷粮田。感叹当兵的只管干你的活,别问为什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军人的担当和使命。
山西阳高收秋结束后,又奉名赶往孔家庄火车站卸煤炭好长时间,这个活不光累,还特别脏,每天搞得满脸都是煤灰,鼻孔一天到晚都是黑的。一个小火车站又没有洗澡的地方,下班后只是用水洗洗算了。这叫什么条件,打什么仗。
快到年底才回到连队,天气已很冷了。胡士美连长说,你们很辛苦。他叫着我的名字,在连队平时都叫几班长几排长,一般不喊名字,所以连长这么叫让我觉得很亲切似的。他接着说,为什么老安排你们班外出执行任务?因为你把同志们带出去,不管走多远,不管时间多长,连里比较放心,相信不会出现其他问题。听了连长这样说,我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胡连长紧接着谈工作安排,他说今年冬天咱们连的任务,是到各个山头站岗值勤看守弹药庫,你们八班留在山下留守吧。我立即说,让我们也到山头去,我们不愿留守。连长沉默一会说,部队已全部到位,只有这样了。
留守也不轻松,白天夜间仍要站岗,还要应对突发事情。时令已是十二月份,天气十分寒冷,所好屋内炉火很旺,比较暖和。只过了十多天时间,一场大暴雪从天而降,整个世界变成銀装素裹,正如伟人说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样壮美。同时让我又想起柳宗元两句诗,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积雪很深,已找不到路,山村房屋都被厚厚积雪覆盖着,看不见人家,只有早晚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
雪停的第二天,是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十八日,胡士美连长和林树友指导员两位领导同时到我们班里开会。连长开门见山地说,接团里命令,要我们连抽调一个加强班去怀安县东南大山里 ,那里有一个废旧铁矿,去执行采铁矿石任务,现在山上人无法下山,只有让你们班去执行这艰苦的任务。今天准备一下,明天就要出发。林指导员又做了一番思想政治工作,其中谈到废弃铁矿井下有一定危險,要把安全防事故放在第一位。连里要求你们圆满完成任务,并安全胜利返回。李敬亚同志你作为班长党支部委员,要担当起重任不负连里重托。我最后作了简单表态,坚决服从命令,保证圆满完成任务,请连首长放心。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在背包里,列队去连部向连长指导员报告准备出发,二位首长同时还我们敬礼,以此送我们出征远行。
我走在最前头,紧跟其后的是杨大勇,湖北技江人,岳楞才山西原平人,陈根涛武汉市人,张明海、李金平两人河北曲周县人,姜法扬安徽颖上县人,程巨德副班长山西武乡县人。我们八个战友背着沉重的背包,踏着没膝的积雪,跋涉在无边的雪域里。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到达沟门口汽車站。又等了好长时间,才搭上开往张家口火车南站的列车。第二天中午,又换乘去怀安县柴沟堡的火車。途中住宿两个夜晚,记得是一九七三年十二月二十日,我们早起向怀安东南深山老林徒步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