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舌战敬酒人(作者 :刘企华)

喝酒舌战敬酒人(作者 :刘企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生家长请酒成风,在岗时,我一个学期得赴宴好几回。当然,俗话说了,“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嘛,在家长宴请时必须得多说一些暖心的话,过后对他们的孩子还得多加关心。然而我这个人有点儿特别,往往不走常规路。
有一次,一位年轻人自称“代表家长”请我们任课老师喝酒,但他在酒桌上自始自终没有向我们介绍学生家长是谁,没有告诉我们那位家长为什么不出面,也没有向我们介绍他自己是谁,是什么身份,与学生是什么关系。既然人家不说,我也就没有必要去问。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调——一言不发。反正人家请喝酒呗,喝是了!
酒宴过后,这位青年人竟然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安排主课老师在星期天给他说的那位学生补课,进行单独辅导。我仅仅是个教语文的任课老师,不是班主任,他却给我打电话,不知他用意何在。不过我还是明确地回答他:“可以。”但是,我向他提了两个前提条件:“第一,我还不知道学生家长是谁,请家长到学校来见我一面。第二,星期天属于老师休假日,要我们老师在休假日单独辅导学生,请付辅导费,每节课多少钱,可以协商。”他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过后也没有再联系。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这位年轻人那次酒也就白请了。
又有一次,一位家长请老师喝酒时专门请了一位“陪酒”。据说“陪酒”都是非常能喝的人。家长怕老师喝不好,就请“陪酒”来“劝酒”,确保老师喝好喝足,满意而回。
但是,我们已经“酒过三巡”,“陪酒”却还没有到场,有点儿不可思议。
“来了!”家长向我们介绍,来人是他请来的“陪酒”。我向来人打量了一下,他是个30来岁的男子,衣着随便,胸前几个钮扣开着,看样子好像刚刚喝过酒似的。
“刚才被朋友拉过去喝了十几杯,所以来晚了。”他自我解释迟到的原因。
“既然迟到了,那该罚酒!”我们的教导主任按酒场规矩毫不客气地向他发了话。他无话可说,自斟三杯,仰头倒进了肚里。
“这是罚酒,你还得喝两杯!”学生家长也向他发了话。陪酒人在敬酒前自己先得喝两杯,然后才有资格向人敬酒,据说这也是规矩。
“知道。”他说着,又自斟两杯喝了。
然后,他又满满地斟了一杯酒,端着酒杯站起来开始敬酒。
敬酒一般要敬两杯。敬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端着酒杯站起来,把酒杯伸向要敬的人,看着对方说:“我敬你!”这往往是敬比较尊敬的人。如果是一般客人或一般关系,敬酒时也可以不站起来。这一种敬酒,其实是双方各喝两杯。另一种是敬贵客或特别尊敬的人,必须走到对方身边,先给对方满酒。如果对方酒杯里的酒是满的,也要做样子往杯里滴一两滴。然后用双手端起对方的酒杯,送到对方面前,恭恭敬敬地说:“我敬你!”待对方喝了,立刻拿起对方用的筷子,双手递给对方,说:“请吃菜!”而后再敬第二杯。敬完第二杯,敬酒人还要给对方酒杯里满上酒,再回座。有的回座之后还可以举起酒杯与对方再共饮一杯。
话再回到“陪酒”向我们老师敬酒上来。他先敬谁呢?我见他把酒杯微微伸向班主任,同时目光对着班主任。这意思很明白,他先要向班主任敬酒。
班主任嘛,教育孩子自然最辛苦,责任最重大,先敬班主任实属应该。于是班主任立刻端着酒杯站起来,准备接受他的敬酒。
出乎意料的是,敬酒人把酒杯从班主任的方向移开了!
班主任心想,你不是敬我酒的吗?怎么又不敬了?自感没有面子,就说了一句:“那我自己喝了!”喝完就很不高兴地坐下了。
敬酒人毫无表情地看着班主任喝了一杯酒,他又端着酒杯伸向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心想,我是主任,在老师面前我是领导,他先敬我酒也对。于是立刻端着酒杯站起来,也准备接受他的敬酒。
喝酒舌战敬酒人(作者 :刘企华)
出乎意料的事又发生了!敬酒人把酒杯又从教导主任的方向移开了!教导主任自感大失面子,也说了一句:“那我也自己喝了!”喝完,把酒杯往桌上一丢,坐下生气。
那么,这位敬酒人他到底想先敬谁呢?他用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把酒杯向我伸过来。
这就对了!在这张酒桌上,只有我是老教师,年龄最大。敬酒先敬年长的嘛!
你们猜,我是不是端着酒杯站起来了?告诉你,没有。我稳坐泰山,根本就没有理他!
他见我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端酒杯,好像感觉到什么地方做得不妥,想了一下,便放下酒杯,来到我身边,给我满了满酒,然后用两只手端起我的酒杯送到我面前说:“我敬你!”
够礼貌了吧!你们猜,我接受了吗?没有!我还是稳坐泰山不理他。
这下他感到没有面子喽!说了句“你不给我面子”,放下我的酒杯,回到他的座位,说:“我自己喝了。”连喝两杯。
我在心里说,这两杯是你自己喝的,我还没有叫你喝呢!从你来到算起,这已经是喝第7杯了。如果把你自己说的在另外酒桌上已经喝了“十几杯”算在一起,那你就一共喝了20来杯了,我今天要看看你到底还能喝多少杯!
他自喝了两杯之后,自己又满了一杯,想了想,还是端着酒杯站起来面向我说:“你刚才虽然没有给我面子,我还得敬你酒,因为你是老爷子嘛!”
“对对对,你今天必须得敬刘老师酒。刘老师喝不喝,就看你本领了!”家长再次向他发话。
“老爷子,我今天再次敬你酒,你如果还是不喝,我就一直站着!”他要用这一招当众逼我接受他的敬酒。我如果还是稳坐泰山不理他,那就说明我过于傲慢,从礼节上说不过去喽!
但是,我真的依然不接受他的敬酒。这使他这位敬酒人,还有学生家长以及我的同事们,都感到了意外。
那么到了这种地步,我为什么还是不接受他的敬酒,不给他面子呢?显然是有原因的。在酒桌上,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无礼。
“你今天已经两次要敬我酒了。我不喝,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你首先没有给我们老师面子!”我对他说,“你先把酒杯端向班主任,并且看着他,这不明显要敬班主任酒嘛!班主任立刻礼貌地端着酒杯站起来准备接受你的敬酒。你敬他了吗?没有。班主任只好自己喝了。你给班主任面子了吗?”
“没有!”老师们异口同声。
“班主任教育孩子责任最大,工作最幸苦。作为敬酒人,你先敬他酒是应该的,但你把酒杯伸过去又不敬他酒,不给他面子。错了!该怎么办?”我严肃地指责他质问他。
“罚酒三杯!”老师们又异口同声。
他自感失礼,连喝三杯。 
“还有,你又把酒杯神向了我们的教导主任,主任也立刻礼貌地端着酒杯站起来准备接受你的敬酒,你故伎重演,又把酒杯从主任面前移开了!教导主任与班主任一样感到很难看,只好自己把酒喝了。你给我们教导主任面子了吗?”
“没有!”老师们再次异口同声。
“教导主任是我们的领导,作为敬酒人,你不给他面子,错了!该怎么办?”我再次严肃地指责他质问他。
“罚酒三杯!”老师们还是异口同声。
迫于压力,他又连喝三杯。
到此,我算了一下,他在我们桌上已经喝了13杯了!该罚的酒已经罚了,就给他面子吧,我便平静地对他说:
“现在,你可以敬我酒了。”
于是,他站起来向我敬酒。
我这个人其实不会喝酒。在任何酒场,无论别人怎么劝,无论见到什么好酒高档酒,只喝三小杯,而且是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在一般情况下,决不把一杯酒一下子倒入嘴里。这次接受他敬酒,经家长同意,我喝半杯,他喝满杯。我两次喝了一杯,他喝了两杯。
随后,他依次敬教导主任两杯,教导主任回敬一杯;敬班主任两杯,班主任也回敬一杯。算起来,他在我们桌上已经喝了21杯了。看上去,他好像有点儿醉的样子了。
接下来,他说一次性敬其他老师两杯酒。老师们不愿意。有一位老师说:
“怎么?你看不起我们?你刚才是一个一个敬的,为什么摊我们了,就不那样敬了?我们不喝!”
“对,我们不喝!”老师们再一次异口同声!
他可能在想,这些“文人”,竟然也懂得喝酒公平之道。没有办法呀,谁叫我是“陪酒”呢,就拼了!于是,他给其余三位任课老师各敬了两杯酒,三位任课老师都各自回敬了一杯。我一算,他已经喝了30杯了!再加上他自己说的在此之前跟朋友喝的十几杯,总共喝有40多杯了!
我正在观察他有没有醉的时候,他默默地站起来,不向任何人告辞,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走了,并且是一去不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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