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散忆 —— 欢送老兵(作者:李敬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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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是铁打营盘流水兵。每年都有老兵退伍,新兵补入,循环往复,这叫新陈代谢,只有这样人民军队才能永葆青春活力。什么时候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随时准备消灭来犯之敌。

我在部队的几年里,每年最害怕参加老兵退伍欢送会。会还没开,一看到即将离队战友,不由自主泪先流。因为老兵一但接到下达的退伍命令,就要在很短几天里离开部队,天南地北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了。朝夕相处的战友一分手,往往一辈子都不能相见。最后送别时,也仅仅握个手,或打个敬礼,那个年代不兴紧紧拥抱。
我有一个战友名叫段显远,山西文水县人。我们俩都是七0年入伍。不是一个班,在一个排,平时常交流。段显远中等身材,身体微胖,头发有点自然卷。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白净的脸上有几个黑星点,但不影响他俊朗的风姿。

一九七四年二月下旬的一个午后,全连集合,宣布有关人员退伍命令,很短时间会议结束,队伍解散。我看到段显远还站在原地,呆呆不动。便走上前去,因为宣布名单里有他,段显远战友伏在我肩头失声哭了,他哭着说,自己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并说我没有当够兵啊!我不想走,我想争取加入党组织后再复员。我陪着他向操场南边走去,他接下来说,现在我白板回去太难堪了……

我认真地听着他发自内心的酸楚,对部队那份不舍卷恋之情。十分理解他,但没有合适的语言安慰他。

当年连里没有照相机,连通讯录也没有,都是一走了之。老兵一走,连队才能恢复正常秩序。入伍和退伍是两回事,即使真想退伍的老兵,当脱下军装摘去领章帽徽的那一刻,个个都泪洒军营。

复员回乡后,我曾想过一件事,在老兵复员时,连队如能请照相馆的人来,照一张全家福,另外给复员老兵戴一朵大红花,连里首长陪老兵合张影该多好。照相费用由留队人员分摊,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每人都有了一张合影。等三五十年后,再看这两张照片又是何等珍贵。可以说在每个老兵的心中,成了拿金子都不换的珍宝了。

我写这段文字,没有任何埋怨意思。因为当年的背景就是这样,何况上级又有规定,不能自行乱搞其他活动,所有部队也都这样。想想前辈在战争年代,出生如死,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我们还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现在每年部队老兵退伍时,能从视频中看到离队时那撕心裂肺的画面。部队举行十分隆重的欢送仪式,这情景无不震撼着马上要离开的老兵们。离开军营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啊!

总之,欢送老兵退伍是一个永远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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