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散忆 —— 尚义归来(作者:李敬亚)

军旅散忆 —— 尚义归来(作者:李敬亚)

一九七一年三月末,我和李国胜班长圆满结束了一年尚义支农工作队任务,顺利回到了久别的连队,又开始紧张火热的战斗生活。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还没归队之前连里已宣布我为五班副,原来副班长左栓成到七班当班长啦。

在我刚进班里时,有几个战友迎着我喊,副班长回来啦!我有点不大好意思,不知所措似的,认为自己还属新兵的范围。部队有个习惯说法,管新兵叫新兵蛋子,只有下批新兵来了才能解脱。我知道这与张铁礼班长和王思妮排长的积极推荐有关,也满含吕明连长和其他连首长的厚爱。

第二天早晨出操站队时,班长示意我站到队列最后边去。这应该是条例规定,班长个头无论高矮都必须站到排头的位置,什么时候都要带头冲锋在前。副班长个头再高再矮也要站到队尾,这就形成了有头有尾战斗小分队,跟着老班长干没有任何压力。过了不长时间,连长通知张铁礼班长去团卫生队做提干前身体检查,战友们都为这事高兴,等待班长的好消息。班长回来了,看到他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我问班长,还很顺利吧?班长说还跟上次一样,说心脏有点杂音。接着说,又没戏了。但他很平静,没有说其他的话。

我没有资格去安慰班长,但在心里有点埋怨他,为什么不去找人疏通一下?这关系到改变自己命运的大事啊。现在想想,那时部队多么风清气正,一切都照章办事,一丁点儿的后门都没有。当兵的只知埋头苦干,全是傻大兵啊。

紧接着,张铁礼班长临时抽调到张家口基建工地帮忙。班长一走,连里明确我代理五班长,我便从队尾快步走上排头兵的位置。班里剩下九人,黄安芝、陈敬丰和彭万顺是老兵,刘现夫、沈登娃、陈金龙和我同年入伍,张祥新和蔡仲杰是七一年刚入伍的新兵。我先找三个老兵一起谈心,他们说,李敬亚你大胆工作,我们会支持你的。

在后来的工作中,让我棘手和困惑的是同年入伍又是老乡的陈金龙。他有些事做的不好,一批评就跟我当面顶撞。我十分气愤,开班务会时,便点名批评他,陈金龙你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一批评就顶撞,这是纪律所不能容忍的。今天打开窗户说明白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要向排长汇报,请排长向连长汇报,你该上哪去上哪去,我管不了你,五班笼小蒸不了你这个大馒头。你看哪个班长能管好你,就去好了。听着我带气又严厉的批评,陈金龙低着头,沒有吭声。事后,班里同志都分别找他做思想工作,他便有了不小改变。过了好几天,我又找他谈,既然来当兵,就必须受得了纪律约束。人家能做到的,你不比别人差,也应该做到。我在工作方法上也作了改进,把硬话气话软说,起到不小的效果。陈金龙并非一无是处,挖战壕时,他个大有劲,挖得多,干得快。野营拉练时,帮助战友背枪。他不断有了进步,王思妮排长也表扬过他。

在工作实践中,我体会到,不敢于批评,不善于管理,是当不好班长的。在平时紧张的生活中,微观管理无处不在。内物整不齐要批评,坐姿不端正要指出,报数声音不洪亮要重来,集体学习时出去如厕要报告,回来时要说班长我回来啦等等,这些在老百姓看来也许不能理解,但人民军队就要靠从这些细微小事抓起。只有这样,才能塑造出良好的军人素质,部队才能战无不胜。

陈金龙经常找我帮他写家信,我把他没想到的事都给写上,再念给他听,每次都很高兴。从感情上慢慢走近我。

几年之后,陈金龙和我都复员回到了家乡。他的家离我的家有七十多里路,他每年至少要两次来找我玩。在最初的几年里,没有公共汽车坐,家里也买不起自行车。那时陈金龙每次到我这儿来,天不亮就起床,朝着大方向抄近道起早出发,跟我说都是小步快走,遇到好道小跑一陣,一路上要抽一包烟还不够。沿途风景不错,找老战友玩心里高兴。每次来当天不走,有时玩上两天再走。

起初,他仍是班长长、班长短地叫我。我说,金龙可别再这样叫啦,瓜秧都拔几年了。我比你大几岁,叫李哥就行。他说,从心里还想这样叫,自然。我凝视他老大会,没想到当年这个操蛋兵,心里还留有如此浓郁的军营情结。我很喜欢陈金龙这直来直去的性格,饭菜孬好无所谓,只要有酒就好,他酒量很大,一瓶白酒好象还不够似的,我拎着酒瓶怕他喝多。陈金龙从来不说一句客气话,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什么是战友加兄弟。有一回,他提出一个让我不能接受的事,他说,敬亚哥今晚我想和你通腿睡。我说,陈金龙,有酒喝有话啦,通腿的事就算了吧,我还不知你那双臭脚!说得他嘿嘿笑。

2000年我调到淮海战役首战地碾庄镇工作。有一天,忽然想起陈金龙很久没有来了,便马上用电话联系,没联系上,便联系其他战友,才知他已经因病去世了。怕没听清,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他竟然走了!话筒掉落,在桌下荡来荡去,我任由泪水滴落,回过神来,又伏案抽泣。金龙兄弟的过早离世,着实令我难受了好多天。

陈金龙兄弟,我曾经的同班战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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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1条)

  • 听海
    听海 2023-07-27 17:07

    战友情深,无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