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河,母爱的颜色 (作者: 云川)

母亲河,母爱的颜色 (作者: 云川)
陪母亲去滨医附院看病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了黄河。
这几年,我已经来滨州好几次了,也就好几次都见到了黄河。
慢慢地,也熟悉了黄河,就像熟悉了生着病却仍说自己没有病的母亲。
上小学的时候,第一次听到黄河也叫母亲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摇篮。有一篇《保卫黄河》的课文,更准确地说是歌词,老师教我们必须熟背。三十多年过去了,我现在只能记住“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这零星的几句。老师也曾在音乐课上用脚踏手风琴给我们演唱,听得人人都情绪激昂,很严肃地板着脸。就是那个时候,我有了以黄河为骄傲又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第一次见到又喝了黄河水是在我们村前的二干里。很惊喜黄河水和我们见过的沟水湾水相差那么远,是土的颜色,是麦粒的颜色。“怎么这么黄?这么多沙土?”我捧着泥汤一样的黄河水,等一会儿,让沙土慢慢沉下去,凑过嘴去小心地喝一口,那是记忆里喝过最甜的水,虽然有些牙碜。平常我们都是喝村中间那个漤水井里的水,连苦带咸。什么时候见二干里来黄河水了,很多人就会挑着水桶或用推车绑上两个白塑料桶爬到坝崖上去推,回家让泥沙差不多沉上老半天再倒进水瓮里。
第一次看见黄河的时候,却很难再把它和我精神世界里被人们歌唱传颂的那个黄河联系起来。那不过是一条样子很普通的河,一条只是有点宽又有点长淌着浑黄泥汤的河,加上两岸光秃秃的黄沙没有一点生气,看着可怜而又寒碜。就连那座横跨在她身上贯穿南北两岸的大桥也比她光彩夺目。她无力地趴在桥下,像个衣衫褴褛生着病又久治不愈的乞丐。那些翻转的漩涡仿佛是在极力苟延残喘地挣扎。这个灰头土脸而又被人们引以为傲的母亲河,竟让我顿觉失望,心里一直威武神圣的母亲河形象瞬间轰然倒塌了!
风调雨顺让我们得到了五谷丰登。岁月静好里,感觉成功来的又是那么容易。当在播种季节遇到久旱不雨,大河无水小河断流的时候,我们一下又跌落到靠天吃饭的焦灼无奈中,心里盘算着丰收和我们遥远的距离,不免暗自流露“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落魄和慨叹。
黄河开闸,携带着滚滚泥沙的黄河水,从麻湾沿着二干不远百里跋涉到了村前。尽管时令稍晚,人们仍在振奋中又捡起了即将枯萎殆尽的希望,继续播种。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种上玉米,黄河水漫灌,就算是晚收秋,迟种麦,也不能让老天爷空晒一地麦茬,能收一点儿就算一点儿!经过了那次大旱之后,我开始懂得了水的宝贵,对黄河水得说是金贵!开始明白涮在墙上足有大半人高的“水是生命之源!”“水是农业命脉!”宣传语的真正含义。
我改变了对黄河的认识和看法,并自责于自己以前以貌定论的肤浅。浑黄的水的颜色又在我心里开始亲切温暖起来。无尽的漫天黄沙是她的皮肤容颜,是一个母亲孕育儿女被岁月历练的坚贞,宽容!历史和生活中,常被赞扬和传颂的英雄伟人,不需要必须是高大伟岸的形象,值得被我们颂扬且引为骄傲的应该是他深深影响着我们的思想和精神!
秋天远去,水脉下沉。田坡又一次进入冬天。田间地畦,沟渠崖岭,开始慢慢被地表浮躁的白碱疯狂颠覆。环顾四围,白惨惨的光亮耀着眼睛,包围了清闲的土路和村庄,只等来年春天头清明的时候,狠狠地压上一遍黄河水,把从地里冒上来的白花花的盐碱压下去,种上棉花才能拿一茬好苗。
在属于黄河三角洲的灌溉区,记忆里的两辈人也都和黄河有着解不开的缘份。忙完秋收冬种,作为整劳力的爷们儿们就会拾掇上铺盖卷,铁锨,胶皮推车,锅碗飘盆等必需的零儿八碎,赶上牲口车去“出伕”。他们都在工地上埋锅造饭扎窝棚或上隔近的村里打问闲着的房子。一个冬天,半个春天,这个农闲的空隙他们或是去黄河补堤,挪河坝,垫防台,或是平地挑河,或是二干清淤。在生产队里,一个劳工挣10分;在工地上出伕,一个河工能挣12分。
黄河水每年都会从麻湾闸蛇一样顺着二干,三干来到村边,沿着沟渠淌进那些冒着薄薄一层“盐巴”的盐碱地里;父辈们每年都会忙完地里就马不停蹄地出伕干河工,当他们在冬天的冰天雪地里,春天乍暖还寒的风沙里,吃完从家里捎去的棒子面窝头,掺地瓜的面子,杂面馒头,啃上自家腌的水萝卜咸菜瓜子,虾酱饼子,他们的“伕”也差不多就出完了。
母亲河,母爱的颜色 (作者: 云川)
当黄河水又一次畅通无阻欢快地淌进地里,他们就会相互大声招呼着“来吃烟”凑在一起,蹲在地头儿点一袋烟,颇有兴致地拉起各人出伕遇到的各种趣闻轶事。饱经风霜的脸上挤满了核桃皮般的皱纹,像脚底下干瘪已久的土地,只等甘甜的黄河水来滋润开。伴随着地头上清脆悦耳的水流声,他们粗犷爽朗的笑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在夹杂着盐碱味儿的春风里,曾经的奔忙劳碌合着淌进春地里的黄河水,肆无忌惮地漫延开。
1991年,历时两年的广饶县麻湾引黄闸峻工。广饶县在小清河以北我的家乡也展开了十年的黄河灌溉区农田水利开发。
十年的风餐露宿起早贪黑,男女劳力齐上阵,用一双手,一把铁锨,在一方一方的盐碱荒地里开沟挖渠,人推牛拉,为抗旱排涝治碱保丰收展开了攻坚战。工棚扎在工地上,吃睡也在工地上,还戏言调侃着“要长住沙家浜”。为了能把养家救命的黄河水引来;为了能用黄河水把耕种了多少辈子的这片盐碱地治理好,我和我的兄弟姐妹都加入到了继打渔张工程之后,在自家门口的一次自力更生的农田水利建设中。当时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在两年之后就有了初见成效的回报。
浑浊却甘甜的黄河水把祖辈们种了多少年的盐碱地慢慢改良过来,仿佛是给我们这块赖以生存的土地换上了新鲜的血液。春天,像芒硝一样的盐碱不见了;只在盐碱地才恣意妄为的黄须菜、碱蓬、荆条几乎变成了难寻的珍稀植物;就连那种只在盐碱地里以主人身份栖居繁衍叫得响亮好听的鸭兰鸟儿,也随着盐碱地地退去而消失了。
这些青海巴颜喀拉山上纯洁的雪水不远万里又从黄土高原携带上满满炎黄肤色和血性的泥沙,辗转万里依然不失慈悲与灵气,以母仪天下的仁爱哺育着炎黄儿女和万顷良田。自西向东,不问贫贱,皆施悲悯雨露。
在艰苦的十年引黄建设之后,家乡由普通的农业乡镇逐渐发展成了具有特色规模的“大蒜之乡”。黄河水在这片纯朴的土地上涌动着大地的脉搏。家乡的每一条沟,每一道渠,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朵花,每一个人,都饱含着生命奋斗不息的自尊自强!
时光飞逝,岁月易老。千年不息的黄河水和家乡的父老一路相伴,终于把那些贫穷落后的日子甩在身后。就像被冲向大海的泥沙,一去不返。他们的青春也同样被冲走了,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遭过的罪也都变成了岁月的泥沙,在沙雕一样的日子里,走成了一道道没有年轮的皱纹,深陷进脸上,手上,身上,肉里,骨头里!头发也褪去往日的光彩,丝丝缕缕,在黄昏的风里摇曳着回忆。他们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星星太阳的光泽,在白天黑夜地翻转里,在儿女来来往往的日子里,只能看着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
母亲在艰难的生活里,也养活了我们这些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的孩子。儿时吸吮着她身体里用血分泌的奶水长大,却浑然不觉滋味。当母亲老了,才突然感悟出母亲的奶水,应该是黄河水的味道!
母亲老了,依然还是扎根在生她养她的这片土地上,并和它融为一体。
当我再次来到黄河边,注视着她凝聚无穷力量的河水:
母亲老了,引以为傲的母亲河却依然陪伴着她的孩子们!她朝着日出的东方,铺开了心向大海,瞻望未来的沧桑大道!
母亲河!这奔腾的河水,这苍茫的黄沙,从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炎黄文明里一路走来,任重而道远,彰显着一个伟大母亲的情怀和慈爱的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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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2条)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0-09-21 23:00

    黄河,母亲河,用她浑黄的乳汁,养育了千千万万儿女!向母亲河致敬!为作者竖指大赞赞赞赞

  • 琼琼妈
    琼琼妈 2020-09-18 18:17

    母亲河用甘甜的乳汁哺育着两岸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