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待(作者:朱谭清)

儿子在外面上大学时,每个假期回来有一段路是要坐汽车的。

记得有一个寒假,接到儿子要回来的电话,我估计好他到站的时间,去离生活小区不远的路口接他,腊月的西北风轻而易举吹透了棉衣,我在那里等了一班又一班的汽车,总盼望儿子能从车上下来,却不见他的身影。

不瞒您说,那一会我最怕的是交警队处理事故的勘察车鸣着任务笛朝儿子来的方向开去。凛冽的寒风中我默默的劝自己:“再等一班就不等了。”可是脚下却没有移动的意思,直到儿子从车上走下来,从他的手中接过行囊才悬心放下。

此时此刻我的思绪刹那间回到了当年。

那是“十年动乱”期间,我只有十几岁,经历过那段特殊历史时期的人都记得,那是个疯狂的年代,为了一个所谓的“观点”人们分了很多派别,争论不休,有“文攻”也有“武卫”,武斗现象十分猖獗,我们这座城市的市中心时不时响起零星的枪声,父亲上下班正好经过闹市区。因为停课在家,等待父亲回家成了我每天傍晚的“必修课”。

夕阳西下,我站在父亲回家必经的路口翘首企盼,等了一拨又一拨的人群,体会着望眼欲穿的滋味,直到看见父亲疲惫的身影,从他手里接过自行车,抢先回到家里,告诉母亲和姐妹:爸爸回来了,大家才能松下一口气。

从那时起,我就朦朦胧胧感觉到等待是苦涩的,这种苦涩绝不等同于约会中因女朋友迟到品味到的苦涩。可转念一想从父亲手里接过自行车和从儿子手里接过行囊的那一刻心里不是被甜蜜充盈着吗?

黑暗中企盼光明,寒冷中企盼温暖,孩童企盼长高,树苗企盼成才都需要一个等待的过程,单单把“等待”看成苦涩的未免太悲观主义了。

而今,我的小孙孙已经呀呀学语、蹒跚学步,未来必定是一个苦涩和甜蜜的等待过程。

人生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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