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牛肉(作者 :徐景洲)

卖牛肉(作者 :徐景洲)

老黄牛死了,许多社员主张分肉吃,队领导班子不同意,一者私分牛肉是犯错,二者队里要买手扶拖拉机正缺钱。于是决定把牛肉卖掉,牛骨头煮汤,每个出工的社员可以喝上一大碗。当然,煮过的牛骨头,也要卖掉。

牛肉煮成半熟,据说这样最压秤。满满装了两大筐,由副队长、我和一个劳力(男社员)拉着平板车,去县城卖。之所以选我,是因为我是知青,没有私心,由我在旁监视,社员们放心。

初冬的早晨,田野里弥漫着浓浓的雾。我们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不紧不漫地走着,兴奋的讨论着牛肉能卖多少钱。最后副队长敲定,由我记帐,副队长收钱,劳力掌秤。每斤牛肉底价六毛,要价八毛,卖的价格越高越好。

刚走到运河大桥上,就有一个船蛮子(使船的南方人)问牛肉多少钱一斤。我兴奋的刚要开口说八毛钱一斤,却被队长抢先说九毛一斤。那船蛮子嘴一撇说:“人肉也没那么贵!”掉脸就要走。我急了,怕第一笔生意泡汤,又怕副队长的漫天要价把人吓跑,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最低六毛一斤!”这是我头一次做买卖,以为喊出了最低价,人家会还高一点价呢,谁知船蛮子开口就要三斤。我激动的赶紧掏本子记帐,副队长则皱皱眉头,推推劳力,说:“给他称!”卖完肉,副队长对我说:“你嘴可够快的,砍价也要三分五分的砍,你一让就是二三毛,这样可不行,卖不出价的。再卖,由我砍价。”我唯唯诺诺,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我们的牛肉摊子,摆在了老菜市口,也就是小十字街口,算是闹市的中心,南来北往必经之地,离我家住的文化馆西边的高台子,也就百把米。这是我的主意,因为我是老街人,知道哪儿最有人气,而且街面上的人都熟,不会有人找麻烦,更何况我还有后台:一者母亲是街道主任,二者邻居大爷是工商局长。

卖牛肉(作者 :徐景洲)

“便宜卖了,八毛一斤,小黄牛肉,嫩死了!”副队长一阵吆喝,老黄牛肉成了紧俏商品。买牛肉的,看热闹的,把我们的牛肉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开始时,我还低着头记帐,怕被熟人认出来。渐渐被火爆的讨价还价气氛所感染,看着那么多人争买牛肉,内心升起自豪感,便把头昂得老高,不仅帮副队长收钱,帮劳力割肉,还主动讲起价来——此时一开口可不是底价六毛了,而是九毛。副队长夸我会叫价,买肉的说我越年轻心越狠。

下午三四点,牛肉就卖得差不多了。大家都还没吃午饭呢!副队长让我合合帐,说不卖了,大家上小饭店吃饭去。我坚持让他们去我家吃。副队长推辞了一番,就把剩下的几斤牛肉一提,说:“那就上小徐家吃吧!”

老黄牛肉其实很不好吃,烧了很长时间,还嚼不动。副队长不好意思地自我解嘲道:这样的死牛肉,卖六毛一斤都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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