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 味 (作者:鹿钦海)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我的童年岁月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时候国家经济还很落后,很难吃到肉。所以,出去“打”点野味、改善一下生活,就成了孩子们漫山遍野、四处狼窜的动力。
我虽然小时候身体孱弱、不那么奢望“野味”,但如有可以“改善生活”的机会,也从不会放过。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逮蚂蚱

蚂蚱就是蝗虫,是损害农作物的害虫,但蚂蚱都长着翅膀,确实不好逮。特别是那个长着一对大眼睛、土话叫“瞪瞪山”的,它双足有力,使劲一蹬就是几米远,我们很难逮到。所以那个时候逮到的蚂蚱,更多的“双目夹”。这双目夹也是土语,是一种比较细长的蚂蚱,双眼前面长着一对长须,“身体素质”没有瞪瞪山好,我们逮到的比较多。
蚂蚱逮到了,一般是放火烧着吃。或者是野外点火烧、或者是放在家里的灶台烧,反正蚂蚱那有些酥软的“肉味”,总感觉比常年吃的白菜帮子、萝卜头子咸菜好多了。只是当时蚂蚱太少了,逮到的就更少了,吃起来很不过瘾,也从来没有吃饱过,甚为遗憾。
娘跟我讲过,说她老人家小时候,“过蝗虫”,那蚂蚱飞得遮云蔽日,很快就可以逮满一袋子。于是,我就天天盼啊,什么时候我们这里也“过过蝗虫”,让我吃个够。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找节流龟、粘节流

“”节流”也是我们老家昌潍大平原的土话,其学名“蝉”,也叫知了。这个东西据说是喝露水长大,但因为个头比蚂蚱大多了,所以吃起来满嘴是“肉”,很有享受感。

节流是节流龟脱壳之后变出来的,因为在脱壳的时候消耗了很多体力,所以节流吃起来就比节流龟差远了,特别是公节流,逮到了也基本是喂鸡了,除了自己那身皮,根本没有可以下口的“肉”,母节流还好,肚子上的肉,味道还算鲜美。但节流的肉再好吃,也没有节流龟的肉鲜嫩、味美,所以我们最愿意的活动,是找节流龟。
那还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个手电筒的,就算富裕家庭了,也根本没有什么在地上踅摸小孔,用铲子往外挖节流龟的。基本都是黄昏时候,带个布口袋、或直接放到大襟褂子布袋里,沿着树林找。因为节流龟一般也是这个时候爬出来、爬到树上,然后找个合适的地方停下,开始脱壳。但更多是在这个时候,让我们逮住了,成了我们口中的美味。
节流一般是粘过来的。得找根长杆子,然后干嚼刚收下了的麦子,使劲嚼,等感觉很粘了,就拿出来放到长杆子的顶端,然后瞅着那节流,突然靠上去。这嚼过的麦子叫“面筋”,非常粘。节流让面筋粘住了,飞不起来,只好乖乖地让人收起来,也成了改善生活的肉菜。
但那个时候的蚂蚱、节流龟之类,都是上不了“大席”的土家菜,只能哄哄孩子、解解馋,不跟现在这样,不是首长来了,都不舍得端出来。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捞青虾

我的老家位于高密、诸城两县犬牙交错的青龙山西麓、五龙河东岸,是一个叫尚口的小村庄。村西就是五龙河,越过村西的驴赶地,下的坡来,就是那咆哮的河水了。河北岸的防浪墙最东面,是个闸口,还顺便盖了个磨坊。磨坊四周,种了很多柳树之类。这些参天大树,根系很多时候淹在水里,而发达的根系,就成了青虾繁殖的集散地。
我们就经常去逮青虾。那长长的青虾一旦到手,连虾头都不剩就塞到嘴里、嚼几口就咽下肚去,后来看其他伙伴是先把头摘掉,我才改变了以前的野蛮。
其实我还生吃过肥猪肉、喝过生鸡蛋,但这些吃法都太原始了,很容易拉肚子,就被迫变得斯文了很多。如今虽然不再吃生虾了,但从来不用剥皮。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逮鱼

我们家住五龙河边,逮鱼肯定不在话下,而且祖上在洪武年间迁徙过来的时候,肯定也是看上了这里依山傍水、渔歌互答的田园景色。只是我小时候河里的鱼,是不让随便逮的。虽然我从没看到“公家”组织过逮鱼,但你老百姓谁要是敢去河里踅摸点事,不说你是破坏集体财产,也得罚你些“银两”。
但我那个时候负责给生产队割青草,河边的青草又特别茂盛,所以就经常来到河边,脱下鞋来、赤脚踩在水里,便玩边割草。
某天,我正割着,一条大鱼就从身边游过,我立马扔下镰刀,扑了过去。鱼当场让我“擒获”。至今记着那鱼长得个头挺大,有几斤吧,或许搁浅了,才拼命挣扎,想游回五龙河。
在我得意洋洋之时,鱼突然挣脱了我的双手,跃到身边的一个小水湾。懊恼之余,我就赤手下去摸。摸来摸去,虽然可以看到、也可以摸到,却怎么也逮不上来了。
怎么办?算是急中生智吧,我就先用手在四周挖起来些泥巴、建起了坝子,再双手捧起来、慢慢往坝外“豁”水。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反正太阳已经偏西了,那鱼终于又乖乖地裸身在我眼前。这次是小心地用根绳子穿进鱼鳃,提着回家的。
到家爷娘一看,说这是条“河嘎牙”,虽然很肥、很油,但不值钱,还浑身有刺。我这才低头一看,身上已是伤痕数道。但这鱼我从此记住了,后来长大了,在一个渔业公司工作的时候,这个鱼的“价值”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经是很少见的精贵鱼种。特别是我那天逮到的那条约三斤重的,基本属于鱼王级别的了,没有几百上千元大票,根本拿不下。
野 味 (作者:鹿钦海)

逮老鼠

老鼠是四害之一,逮它肯定天经地义。只是这东西太难逮了,倒的窝又很长,还有备用出逃口,所以很多时候逮到的,只是些还没睁眼的老鼠崽子。而我们至今也没有南方人的“三吱”吃乳鼠胆量,所以只能活生生地将它们拍死埋掉。

但难逮不等于逮不到。也有不少时候,用铁锨翻完老鼠窝后,老鼠跑累了,还是可以轻松地用铁锨拍死。
有次逮到一只“硕鼠”,拿回家去,父亲正在烧火,我就拿出老鼠,放到锅底下烤。香味出来之后,父亲就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我大爷爷60年忍饿的时候,家里没有吃的,我三叔就到岭上“扒”耗子窝,逮到耗子了,拿回家来、烤熟了,喂给他父亲吃。
只是我大爷爷最终并没有挨过去三年自然灾害,在孩子们都去东北镇赉支援边疆建设之后,他老人家积“饿”成疾、一床不起。就这样,故乡的一代知名书生,以这种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作者简介:鹿钦海,字玉山,1965年出生,山东高密人,1988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大学,自由职业者。作品在《中国旅游报》《齐鲁晚报》《中国水利》等发表,出版过散文集《故乡、爷娘和我》,作品收录到《山东景区导游词选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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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列表(5条)

  • 鹿鹿
    鹿鹿 2020-12-14 07:52

    童年趣事,终身难忘,话语之间,充满了对家乡的留恋

  • 7391
    7391 2020-12-11 09:05

    谢谢用了我的文章。
    谢谢让我知道了这个地方…

  • 琼琼妈
    琼琼妈 2020-09-13 20:33

    欣赏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0-09-13 17:53

    此篇故事接地气,趣味幽默,可读性强,赞了!!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0-09-13 17:50

    故革伲好,走夏味性很强,接地气,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