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岭: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杏花岭:小说连载(作者:刘善明)

第三章

(一)

风息了,雪停了,太阳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照射在银色的大地上,顿时放射出绚丽的耀眼光芒。各家各户在清扫积雪的同时,都在忙着清理猪圈、羊圈、鸡圈和厕所,甚至连灶膛底下,烟囱里多年的积灰都清理出来了。与那些清理出来的粪便掺和在一起,堆在墙角里,留着来年一开春就运到承包田去。
王三喜在家忙活了一个上午,觉着肚子有点饿。媳妇杏花又不在家,自己也懒得做饭,就在怀里揣了两个干巴巴的玉米面饼子去了杨永奇家。自己家里没动烟火,要到杨永奇家喝碗热汤热水。同时,也想跟杨永奇拉拉呱,沟通沟通两个队分地的情况,在一起谋划谋划下一步如何把大牲畜小农具分下去。
王三喜刚跨进杨永奇的大门,就闻到一股麻糊汤的香味。杨永奇的媳妇秀兰正端着一盆麻糊汤从厨房里出来朝堂屋里送。看见王三喜进门了,忙招呼王三喜进来。杨永奇听到秀兰的招呼声,立时从堂屋里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说:“快进来暖和暖和,下雪不冷化雪冷。”王三喜说:“寒冬腊月冻死懒汉,在家里刚忙完活,身上还冒着汗呢!”杨永奇说:“俺也是刚放下扫帚,手还没来得及洗呢!听秀兰说你来了,俺就迎出来了。”
杨永奇家的堂屋是石墙石壁的三间房。坐落在那条小水溪的北边,坐北朝南。周围还用石头砌了一个小院子,大门正对着水溪,溪边生长着两棵大杨树。时下大杨树的叶子已经落光了,挺拔强劲的枝条上还挂着没有溶化掉的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盛夏时节大杨树茂密的枝叶,则遮住了毒辣辣的阳光。劳作了一个上午的人们,聚集在大杨树的树荫下休息、乘凉、吃午饭。爱干净的姑娘们三三俩俩地顺着石阶下到小溪边洗衣服、洗碗、戏水打闹。小溪边不时飞起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杨永奇的三间堂屋,东头一间是他和妻子、儿子睡觉的地方。靠后墙铺一张木床,木床上堆放着一床褪了颜色的蓝印花棉被。西头一间是放粮囤和杂物的。眼下粮囤已是底朝天了,里面扔进几双旧鞋子和一只破水桶。墙角上挂着一件用黄茅草编织的蓑衣,那是雨天披在身上遮雨的。当中一间是饮食起居用的。后墙上端端正正地贴着一张毛主席像,像的两侧贴着一副红色对联,上联是:“翻身不忘共产党,”下联是:“幸福全靠毛主席”。毛主席像的下方一排溜贴着的全是杨永奇儿子冬冬的“三好学生”奖状。王三喜进屋时,冬冬正趴在屋中央的小方桌上做作业呢!小方桌旁边放着一个黄泥烤火盆,几根干树枝在里面燃烧着,冒着缕缕青烟。这小方桌既是饭桌,又是冬冬做功课的课桌,吃饭时放上碗筷就吃饭,吃罢饭秀英把碗筷收拾干净,冬冬就做作业。
秀英把从厨房端进来的一盆麻糊汤放在小方桌的一边。催着冬冬说:“孩子,吃饭了,吃罢饭再做吧!你王叔叔来了,还不快起来!”
冬冬立马卷起了课本和作业簿,说了声“王叔叔好!”离开了小饭桌,把课本和作业簿装进书包里,去门外的厕所里撒了一泡尿、洗了手又回到方桌旁吃饭。杨永奇指着放在方桌上的两块玉米饼子对冬冬说:“快吃吧!你王叔叔特意给你带来的。”冬冬说:“谢谢王叔叔”拿起饼子就吃起来,边吃边说:“真香!真好吃!
王三喜说:“现在学校老师真好,你看,把冬冬教得多有礼貌。来人知道问好,说谢谢,真是好孩子。”
杨永奇说:“老师教学生好是好,也是饿的直不起腰哩,前两天听说带着学生们到咱出过红薯的田里刨烂红薯哩!”
王三喜说:“那冻烂的红薯,喂猪猪都不吃。”
杨永奇说:“还不是饿吗!两根肠子有一根半空着,难受哩。”
王三喜说:“我敢打赌,明年这个时候,俺的粮囤里会长出个尖来。”
秀英边收拾桌子边说:“明年咱们再也不喝这汤了。”
方桌上收拾干净了,冬冬继续做他的作业。杨永奇和王三喜挪了挪小凳子,坐在烤火盆旁烤火,一边烤着火一边谋划着下一步的工作。
王三喜说:“第一步把田分了,还算顺利。第二步要分大牲畜和小农具,你打算怎么分?”
杨永奇点燃了一根劣质的香烟,抽了一口,咳嗽了一声,又抽了一口,又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利用抽烟的机会在想些问题。平静了一会儿说:“这要比分田难得多。田就那么三片两片的,好孬也差不到哪里去。甚看不上眼的搭配一下也就过去了。这大牲畜就不同了。马、牛、驴不同,马与马也不同,牛与牛也不同,驴与驴也不同。一头牲畜一个样,难就难在这里。”
王三喜说:“俺也知道难分,才找你商量的,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出个公母来。你说说到底该怎么分?”
杨永奇又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中的烟头丢进烤火盆里,顺手又朝烤火盆里添了两根干树枝。顿时烤火盆里又燃起了红彤彤的火苗。一蹿一跳的,欢快的样子,把人的心里也烤得热乎乎的。
王三喜催促说:“怎么守着梯子不卖,卖起架子来啦,快说啊!”
杨永奇立马回答:“你说实价,还真是卖价了。大牲畜一头一头的打价,好是好的价钱,孬的是孬的价钱,全队捆合在一起,平均每人能分到多少钱。然后再按钱和人口的多少,或三户一头驴,五户一头牛,八户一匹马的这样分下去。”
王三喜听了,不住地点头说:“这还真的怪难弄的哩!”
杨永奇笑笑说:“你不用怕,你队有小状元帮忙,柳长叶又是多年的会计了,难不倒他的。”
王三喜说:“你这么一说,俺心里就有底了。不过到分的时候,不能硬捏到一起。还是要搞自由结合,自找对象。这样以后使用起来,人投脾气鸟投林的,也顺溜。不过……”
王三喜停了片刻继续说:“不过俺有个想法,眼下天寒地冻的,俺怕把大牲畜分到各家各户去,都没有现成的牛屋驴棚的,怕把这些牛、马、驴的冻坏了。这可是咱庄稼人的宝贝呀,要是冻坏它们,过罢年春耕可就要遭大殃了。现在养在生产队的饲养室里,靠着火墙暖和着,好着嘞。”
杨永奇说:“好是好,可乡亲们的心定不下来呀!分了,乡亲们的心就全定下来了。”杨永奇又点燃了一只烟,抽了一口,继续说:“要不,你可以这样,先把大牲畜分到户,集体给养着,我想,乡亲们会放心的。如果有个别的小心眼不放心,想牵回家自己养,就让他牵回家自己养。这你尽管放心吧,凡是想牵回家自己养的,都会想办法的,宁愿拴在自己床前守着,闻牛、驴屎尿的骚臭味,也不会让冻着的。”
王三喜拍了两下巴掌,笑着说:“好主意!好主意!俺回去就这么做。”王三喜站起来,摩挲了一下冬冬的头,说:“冬冬好孩子,字写得真好,长大了一定是个大学生。”冬冬说:“王叔叔再见!”王三喜说:“再见!”迈开大步走出了杨永奇的家门。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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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寒三友
    岁寒三友 2020-08-13 22:11

    越来越有味了,等看下篇!大赞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