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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些俊美村姑，究竟飞花落谁家（作者： 李修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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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葱的美，是那种亮眼的小巧的美，小鼻子小脸小身段，搭配在一起，那么妥帖匀称，真是一分不可增，更一分不可减的。前几年有个唱歌的，大概也红火一阵，跟赖昌星侄子腻歪一起，就式微了，对，叫杨钰莹，就像当年青葱的模样。
一个平常的村姑，即便俊美，也不是惊心动魄的那种，也是一朵篱笆帐上的喇叭花，又能有多大出息？错！青葱出息大了。
当时公社有个副主任，姓鲁，四十多了，死了老婆，撇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媒婆史大脚这个不干好事的“促狭鬼”，悄悄帮老鲁和青葱拉媒搭线，事情居然成了。
村里人都嚼骂史大脚缺德，把一朵喇叭花插在了牛粪上。史大脚怪委屈的：“我就轻轻穿了一下子针鼻儿，那根线就’哧溜’一下顺滑地穿过了，怪我吗？”这个女杂碎！村里人也骂青葱傻瓜，好年龄的小子满把抓，为什么非要做一个填房，辱没了自己清白的身子？于是父母带着人高马大的弟弟找上了老鲁的门。
那是供销社的后院，老鲁住那里。踢开门，弟弟举起了木棍。老鲁拉亮电灯，光着上身，瞪着一双牛眼呵斥：“干啥！”“干啥？反了你们了！”三人顿时被老鲁的干部气概压倒了，瑟缩成一团，蹲在墙角。青葱披着上衣，赤裸着双脚摸索着寻找拖鞋。青葱说：“小弟别胡来呀，鲁哥答应，明天你就来供销社上班，顶替唐三彩。”唐三彩，就是老鲁的前妻。
小巧的青葱，能量蛮大的。老鲁忒大的干部，在她手里如同团弄个小小的泥丸，也许是宠惯；家里一把手，家外遇到事情，青葱也给参谋，小日子过得如鱼得水。一年后，青葱生一女孩，模样可爱，酷似杨钰莹。
生育后的青葱更像一棵养分充足的青葱了。她已经在食品站上班，既不是过磅的，也不是吆猪的，是会计。会计哎。小学毕业的青葱，把会计干的分毫不爽，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大珠小珠落玉盘，赶得上多年的老把式了。
她的爹娘笑得眉眼乱飞。爹说：“她娘，这闺女咋就那么有眼色呢？”娘说：“也不看看是谁生的，处处随我，一点不随你个老熊。”老熊“嘿嘿”直笑，鸟枪换炮，抽得“联盟”烟火星四溅。老鲁很礼貌，规规矩矩称比他小一岁的“老熊”为岳父大人，喝酒必给岳父端，岳父喝得“滋滋”的，满杯都是幸福。
八十年代中期，老鲁退休了。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也都让青葱操持着结婚生子。老鲁扛个鱼竿到处钓鱼，一次，很沉，大鱼，猛甩竿，就甩到了高压线上，顷刻一命归阴。
寡居的青葱依然像棵阳光雨露下的养分充足的青葱，虽年届不惑，却风韵十足。乡妇联主任找青葱嘀嘀咕咕，半年后，青葱改嫁给了离休的县城老干部周副主任。周副主任德高望重，孩子都成家，工资高到了天花板，经常出席酒场，牵着青葱，一帮老家伙一齐猎奇般地叫“嫂子”。青葱落落大方，清脆答应。经斡旋，青葱调进了一个机关当会计。四十多岁的青葱，晚上班，早下班，把爹娘也从乡下接来同住。还那么敬业干嘛？熬出头了，小青年一茬接一茬冒上来，青葱就是老姨的级别了。
兰芽儿，是大手大脚的一个漂亮女孩子。多年后有一部外国电影《生死朗读》，那里面的女主角叫凯特.温斯莱特，也是大手大脚大骨骼，兰芽像她，洋气，大气。兰芽身材高大却不笨，灵活聪明，属于长得很开、很熟的那种女孩子。
那一年招兵，还招女兵。兰芽验上了。去西藏，卫生兵。头几个月，整天来信，哭诉说空气稀薄，喘不开气，见不到青菜。父母皆不理会，再艰苦也比农村强一万倍啊。
第六年，兰芽转成义务兵。第八年专业了，到红火的县肉联厂。
正是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眼窝儿浅，帮不上。漂亮大气的兰芽找了个个体户。这小子瘦瘦的，身量只到兰芽的肩膀头，但奇有能耐，能看准生意路。做煤气也赚，搞建筑也赚，做什么都赚，是个走路划圈的货色儿。他是九十年代屈指可数的县城的百万富翁。
男人都那样德性，这小子看着家里如花美眷还不安分，把公司女娃小玲子“上”了。兰芽半年不理会。一日，兰芽说：“明天我炒几个菜，你把小玲子喊来吃饭。”这小子以为，通则是：男人有外遇，妻子最后一个知晓。可他错了，兰芽看着他走向深渊，才伸出大手挽救了他。
小玲子低头吃饭。兰芽说：“你知道他几根脚趾头吗？”小玲子诧异，平常偷摸行事的，谁瞅他脚趾头。
小玲子摇头。兰芽说：“这狗日的磨牙，咯吱咯吱，像老鼠盗粮仓，半夜尤其骇人。”
再问：“他有什么病？”小玲子害怕了。兰芽说：“我告诉你，他有羊羔疯，说不定什么时候发作，发作起来，一头抢地，口吐白沫。”
小玲子汗水小溪般流淌。兰芽把一摞子钱“啪”丢桌上，对哆嗦着的小玲子说，“吃完饭拿钱走人，从此一别两宽！”小玲子从此消逝了。
这小子真的当场发起了羊羔疯，在地上翻滚吐沫。兰芽把他轻轻提起，左右开弓扇了几耳刮，“娘的臭脚，学会羊羔疯，省了过河钱！”
这小子做生意的胃口越来越大了。胃口如同贴身穿惯了的棉毛衫，越撑越没有撕扯了。后来嫌挣钱慢，直接搞民间借贷了，每天晚，红着眼数票子。后来，血本无归。在初露端倪时，兰芽就和他离了婚，说为了躲债。等他两袖清风，亦步亦趋走向家庭时，兰芽一脚踢开了他。
“卧槽，老娘这个年龄，不需要男人了！”兰芽每天美美容，跳跳广场舞，一个人，半老徐娘，挺自在的。
在我们村，喜鹊比青葱和兰芽还俊美。喜鹊的美，是林黛玉般的柔弱的美，美的悄无声息，你如果走近，攀谈一番，就发现，喜鹊这女孩内心丰富，颇耐品味。
她和我一路，背着煎饼卷去县中读书。她瘦弱，背东西趔趔趄趄，小脚女人样艰辛，都是我替她背东西，看她娇喘微微的样子，我娘对我说：“你可不能对喜鹊动心思，她病怏怏的，活不长！”
我听娘的话，是个失误，喜鹊现在在苏州活的好好的。五十岁了，一点不显老，身材瘦削像个大姑娘。
在南方读书时，喜鹊在苏州，我在无锡。她经常来看我，我也去看过她。我娘来信告诫我：“喜鹊身体差，结婚后怀里揣不住孩子！”我信娘的话了。你猜怎么着？喜鹊等我几年无望，毕业后干脆不回家乡了，在苏州找个南蛮子结婚，生了个龙凤胎。现在，那蛮子上班开奔驰，喜鹊上班开宝马。娘于是又安慰我说：“有钱人有几个好东西！”
喜鹊是个大学教师。她对我说：“你那么爱好写作，好几百篇了，出书吧！”我说：“没钱。”她说：“我给呀。”我支吾着，英雄气短。她说：“你怎么越活越窝囊了。请问：是谁陪我度过清贫而快乐的童年？是谁陪我六年风雨无阻地背着煎饼卷用双脚丈量三十里去读书？又是谁压抑自己许多年，为了我好，却始终不敢向我表白？我花多少钱都值；别让我遗憾好吗？”
我也有可怜的自尊呀。喜鹊妹妹，人生由无数个遗憾链接而成，求你了，再遗憾这一回吧。
评论列表（2条）
修运写得好，波涛编的好，配图更美！
读修运的文章，构思，立意，造句，行文，意识流……都象俊美的村姑那样耐人寻味。赞赞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