邳州史话:运河渡口话春秋

(作者:王以太)

星罗棋布的大运河沿线渡口像一颗颗漂浮在大运河里的璀烂明珠,像一处处点缀在运河岸畔的亮丽风景,仅在邳州境内大大小小就有近百处之多。如猫窝、马集、房亭河口、大榆树、龚渡口、徐塘、索家、合家、大王庙、泇口等。本文所写的则是运河大桥下约百米处,现在航运公司对面现已不存在的运河渡口,过去历史上叫大榆树渡口。要了解这个渡口的历史,必须找曾经在该渡口工作过的人和有关资料。几经周折找到了曾在海事工作负责水上船舶管理的姬传珍同志,巧的很她就曾经在渡口工作多年,真是喜出望外。向我道出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并热情带我走访当年曾在渡口工作过的老船工。不幸的是由于岁月久远,有的老船工已经作古。有的卧床不起,有的记忆不清。幸运的是在运河大堰南侧张庄东头找到了原来的老船工黄俊启师傅。

黄师傅已经八十多岁了,精神矍铄身板硬朗,古铜色满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沧桑。说明来意之后,他非常高兴,也非常健谈。他告诉我前年就有徐州的人来到我家采访,并做了录像,也是询问当年渡口情况的,看来上级是很重视的。黄师傅声音宏亮,语速很快,思路敏捷,渡口的件件往事,如数家珍。和老同事姬传珍互相回忆着,印证着,短短的一个多小时交谈当年运河渡口的风云画面便清晰的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运河渡口形成的初始年份已无从考察。只知道解放前在大榆树街附近只是一个很小的私人渡口。有一个名叫李俊一的人,自家有一条三吨左右的小渡船,撑篙划桨,接人摆货,风里来雨里去独自经营,维持着家庭生计,同时也结识了许多四邻八乡的亲邻和朋友,由于乐善好施,人缘极好受到了大家的称赞。谁家有困难都来找他帮助拿主意。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出手相助。后来有一年,大概是解放前后吧。有姓孙的一家人,家中发生变故,生活上遇到了很大困难,孙成喜、孙成玉、孙茂长便先后找到了李俊一,请他帮助度过难关。李俊一二话没说,便叫他们家几个人也在渡口上做起了摆渡生意,以维护家庭用度。孙家人也知恩图报,协助李家共同把渡口经营好,两家人如同一家人,使运河渡口形成了一个小的规模。

1948年邳州解放后,人民生活逐步有了改善,经济也得到了发展,稍后邳县县政府也从邳城迁到了运河镇,顿时大榆树街也迅速扩大,人流量、物流量也迅速增加。原来由私人经营的小渡口已不能满足当时南来北往途经大运河的需要,为适应形势发展,更好的保证大运河水上交通的安全,全面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邳县县政府于1955年5月做出决定,责成当时的县交通科将大榆树渡口收归国有。由政府经营,这就是以后人们约定俗成的大名鼎鼎的运河渡口。从此以后,运河渡口便得到了进一步发展壮大,促进了邳州的工农业发展,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1955年5月县政府交通科接管运河渡口时,那时渡口只有一条30多吨左右的渡船,当时接收过来的人员有,黄俊启、张保友、沈家全、刘立全、金长付、胡庆喜等人。那时船无机械全靠体力、分班作业。一班七人左右、全是人工摇橹撑篙。当渡船人上满后,先有水手在两舷撑篙离岸,调好方向,待到深水时,再支起大橹几人合力推动橹把,随着橹把的转动,桨片则在水下反复划水前进,既是动力,也作舵用。摇橹是个力气活,也不能急躁,多人奋力推动,循环往复才可使渡船缓缓前进。将到彼岸时工人便弃橹拿篙,将船头对准岸坡、固定缆绳,旅客方可上岸。

文化大革命前夕1965年8月运河渡口由原木船社转交给隶属交通局的航管站,当时的航管站由周保松负责,同属交通局,类如以后的港监、海事。

1969年在人流、物流不断增大的情况下,为适应形势的发展,保证人员安全,运河渡口又建造了一条60多吨的大渡船,人员也发展到18名职工。这样大的渡船不仅装人装货还能装汽车,一般可装4-8辆汽车。由于载重量增大、靠人工摇橹是不行的了。对此县里非常重视,时任县军管会主任的常占铎团长亲自过问,从水利局划拨给运河渡口一个轮船头。作为拖带大渡船的动力,从此给运河渡口插上了翅膀,解放了船工们繁重的体力劳动,也给渡口带来了大发展的春天。那时没有公路桥,运河渡口是邳县南北交通的唯一大通道。记得1971年9月3日,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南京军区司令,江苏省革命委员会主任的许世友上将来邳县视察,临走时原准备经运河渡口过河南去睢宁、淮阴、渡口也进行了认真准备,打扫卫生,警备戒严,最后因故改走307,即现在的310国道去了徐州,由此可见当年运河渡口的重要地位。

也是70年代的一天,时任邳县县长李华从邳南考察回县政府,在运河渡口乘渡船过河时,汽车轮子被卡在一个夹缝里不能动弹,船到北岸汽车开不上去,李华县长只好弃车步行回县政府。船工找来吊车,才把汽车吊了上来,为此李华县长颇为感动,专给船工们送来了一条牡丹香烟感谢,一时传为佳话。

运河渡口的南岸是徐州地区交通局建设的一个小汽车站,接发一天仅有4班的从邳县到睢宁、淮阴的班车。建有5间平房,既是售票室也是候车室,渡口售票也在这里,站里设有一间小商店,站东侧是个牛棚,旁边还散落着几户人家。北岸是一个大坡道,坡道西侧是个简易的售票小房子。当时南岸的售票员是姬传珍、常树民;北岸的售票员是陆敬侠、吴克俊。可别小看渡口两岸的这几处不起眼的简易设施,它不仅对渡口至关重要,就是过河的群众对他也是很有感情的。他们大老远的来到渡口,就像看到了希望,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如船在当岸,他们会立即登上渡船,似乎已有到达目的地一样的高兴;如渡船尚在对岸,旅客则在这里歇歇脚说说话,咨询有关事情,渡口工作人员有问必答,使过往客人十分愉快,倍感温馨。有一天下午,南岸来了一位产妇,打算去医院接生,谁知一路颠簸,来到渡口时已经要临产了。产妇痛苦的呻吟着,这时渡船还在北岸,眼看就要分娩,已经等不及了,陪同家属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正在值班售票的姬传珍和亲属一起把产妇扶进了售票室,找来了麦草柴禾生火取暖,并且当起了接生婆。这些女同志当时还是个大姑娘,哪懂得什么接生但是人命关天不能耽误。好在产妇是自然分娩,顺利产下婴儿,由于没有经验,婴儿的脐带没敢剪,而是扎好送到县医院才作处理。后来产妇家人专程来渡口感谢,还送来了喜糖和红鸡蛋。

我家住在邳西南,在县城工作。那时也是运河渡口的常客,一年四季常来常往。渡口的繁忙,船工的艰辛是有目共睹的,特别是节假日后上班的首日,渡口更是拥挤不堪。记得有一年春节后正月初六回单位上班,来到渡口,只见渡口前人山人海黑压压一片,人群不停的往前拥,焦急等待过河。那天我推着自行车在人群中一直等到中午12点多才过得了河。劳累疲惫,饥寒交加至今记忆犹深。

渡口北岸的大陡坡是一个极易发生事故的地方,有一天上午,一个拉板车的从岸上下来沿陡坡上船去,由于坡陡车重。他一个人在车前顶着慢慢往下溜放,因为一人力气小,车速由慢变快人力不支逐渐失去了控制,眼看就要出事,正在售票的姬传珍一看不好,立即从窗户跳了出来,迎头顶住车把用肩膀死死的扛着车子才使板车慢慢停了下来,在众人合力帮助下,终于化险为夷避免一场车毁人伤的事故。

众所周知,运河渡口是全天候露天作业,船工们工作艰难生活艰苦。一年四季寒冬夏暑白天黑夜,风里雨里坚守在渡口迎来送往,默默的工作着,无私的奉献着。而报酬是微薄的。解放前后还属私人渡口时,来往过河的人不多,大都是附近村庄的乡邻,有的过河收种庄稼,有的会亲访友,平时过河不收费等到麦秋二季时,才下乡一家一户的收点粮食,一家或一升、或两升不等,不种地的街上人也是一年一次性酌情给点费用。这就算是一年过河的资费。船工们也就是靠着这些收入来过日子。

1955年收归国有后,开始使用货币交费。所收船费的分配按全部收入的15%比例上交县交通科。剩余则留给渡口使用,包括人员工资,工属具的配置维修。那时的过河船票价格也不高,但在当时也是可观的。60年代时,一张过河船票价是每人5分,自行车7分,平板车轻车1角,重车1角5。再到后来人车逐渐增到一人一角,板车2-3角,汽车根据大小也只有1.5元至2元钱。旅客过河都是凭票上船,船上满员后,船工撑篙离岸,其他船工则开始验票、凡没有买票的,现场付款再统一放进设在船上的票箱里,晚上统一结账。

美丽的大运河匆匆来到邳州,似乎对千年古邑特别留恋,在流经港务局处时又犹豫地拐了一个弯转头向东而来。稍作徘徊后才又挥师南下。古老的运河渡口就坐落在犹豫徘徊时开辟的宽阔河面处。繁忙的渡口不仅沟通了南北交通,也给邳州人民增添了一个观赏大运河的平台和机会。在这里大运河的美景尽收眼底。春沐晨晖薄雾,秋赏夕阳晚照,东望千里冰雪,夏眺万丈波涛。远河渡口的船工们无论是在数九寒冬,还是三伏署夏,日夜奋战在渡口上,他们不辞辛劳,冬天破冰前行,夏天奋战洪水,特别指出的是在拍河两岸的洪流里摆渡,那可是个含金量很高的技术活。渡船既不能顺流漂泊,也不能顶流蛮干。而是要巧借流速流向达到横流穿越,安全达到彼岸难度可想而知。郭沫若词云:“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我们的运河渡口的船工们就是在这样复杂甚至险象环生的环境里工作着,战斗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栉风沐雨,奋战寒暑。为邳州人民建立了卓著功勋,树立了英雄形象,写下了不朽篇章,有诗为证:

运河渡口

大运河水波浪宽,渡口春秋暖人间。

寒暑无异万人渡,风雨同舟千里缘。

酸甜苦辣东流水,悲欢离合前行船。

欣望前途红花景,迎来彼岸丽日天。

1971年底运河公路桥造成通车,运河渡口也完成它的历史使命。渡口虽然消失了,但它的形象仍存在人们的记忆中,乘车经过大桥的人,往往还忍不住向外张望,寻找着昔日渡口的身影。渡工们也没有散去,而是开辟新的战场,一改往日的送往迎来,另辟蹊径,组建起北上南下的船队,沿着美丽古老的大运河长驱直入奔向新的远方,描绘新的蓝图,播种新的希望,收获新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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