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瓢  作者:杨秀丽  

货郎瓢  作者:杨秀丽  

每一个走回童年的梦里,都会摇响一串嘀溜咚隆的鼓声。鼓声中,有佝偻的身影慢慢推出一辆独轮车,那是记忆中走街串巷的货郎。

一辆独轮车载着一个美妙的世界,车前那个小小的木柜里,风景独好:五彩的丝线,泥塑的鸽哨,晶莹的珠子,竹编的花篮……每一双围住货郎车的眼睛各自寻找自己的所需,盘着发髻的老奶奶从那里换走黑色的纱网;精于绣事的村姑从那木柜旁的线轴上绕取各自的丝线;小女孩钟情于那红红绿绿的皮筋和一些美丽的玻璃弹珠,平日里就将一些废弃的碎布头很仔细地收集起来,只等货郎的鼓声摇响,便迅速跑出去把那包碎布送到货郎车后那个大大的柳筐里,然后从笑吟吟的货郎手里接过梦寐多日的彩珠或一段红头绳。男孩子感兴趣的是“打彩”,这是最原始,最简单的一种博彩吧,货郎拨动一块圆圆的彩板让它飞速旋转,两眼放光的村童按住用大头针做成的梭镖,“嘭”的一声弹射出去,一分钱弹十次,运气好的总能得到一只泥鸽哨,运气不好的也能得到几根提提子,天黑时竟相点亮,照亮一个个乡村孩子的夜晚。

货郎的鼓声终于渐去渐远了,不是因为当年追望货郎车的那帮孩子的长大,也不仅仅因为饱经风霜的货郎们的相继离世,而是街道旁鳞次栉比的超市远远超过了货郎车的数量,超市里琳琅满目的货物使独轮车上那个木柜里的世界黯然失色,货郎的鼓声越来越孤独越来越寥落,终于消失在村路的尽头。

我没有读过关于经商史之类的书,也不知道推着一辆独轮车走过千村万落的货郎在中国的经商史中可曾占有一席之地。很想找出些什么来概括一下他们走遍乡村的足迹,终是找不到。不经意间想起一种叫做“货郎瓢”的植物来,这是乡间一种极普通的植物,菜园的篱笆旁,山坡的树丛中,常常可见它曲曲折折的藤蔓,藤上挂着一只只小鼓似的果子,秋风乍起时,那果子砰然裂开,就会从里面悠悠飘出好多好多绒毛来,洁白洁白的,如雪花般散在秋天高远的天空,给我们以无限的欢乐和憧憬。我一直不明白这种植物为什么叫做货郎瓢,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某种必然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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