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洲:小城旧事多

  突然怀起旧来,就有了冠之以“城南旧事”栏目的《跑反》,此后,断断续续写下二十多篇,竟有些欲罢不能了。

  其实,以“城南旧事”为专栏名并不恰切,因为我家并不在城南,而在城中,是当时县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段。那个街区,叫小十字街口。每当我听《长城谣》这首歌,就会想到《城南旧事》电影,就会想到我的童年生活,就会沉浸在对往昔生活的深深缅怀之中而难以自拔。“城南旧事”名不副实,却是激活我沉寂记忆的绝好媒质。

  原以为这一段段回忆,只是个人话语,因我主持市报副刊《生活》版块,才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连载便利。出乎意料,反响巨大。在下班的不太长路段上,遇到三个熟人,都向我提到“城南旧事”。一人说他篇篇都剪了下来,留着慢慢看;一人说他虽生活在农村,但儿时也是这样度过的,读来特感亲切;一人说他单位的人都读得津津有味,看完了还议论纷纷。相遇《美容理发店》写到的老经理,他激动地握着我的手不撒把,说我当年那么小,竟记得那么清,写的就是那么一回事。还有那些从小一块长大的老运河街人,经常通过各种方式,反馈他们阅读的激动与亲切,鼓励我一篇篇写下去,为共同的生活留下永恒的记忆。有人提议写修锁的瞎子、卖凉粉老头、修车麻子、说评书老沈,还有大鼓场、戏园子、大小十字街口……一位中学同学拿报纸找我,说《二小》写得不全面,他是二小邻居,知道更多的事,譬如,二小是孤儿,解放前给地主当长工,解放后地主打倒,他失了业,才成了流浪汉。《地道的悲剧》和《杨树行》两篇大部分题材,来自同事大明的热心提供……我越来越感到,“城南旧事”已不是个人话语,而是一代人的共同记忆。

  我几乎与县城同龄,对生活了几十年的这座小城,充满浓烈乡情,对小城的每一步发展,每一点变化,都有特别深切而敏锐的感受。今天生活在邳州城的人们,很少了解她的昨天,作为一个以舞文弄墨为职业的老运河街人,应责无旁贷负起引领人们穿越邳州城时光遂道的责任。而从一个少年天真无邪的纯朴眼光,来看那一段并不遥远却又恍若隔世的不该忘记的历史,当别有历史意义与认识价值。

  我的少年与“文革”相伴,是不幸的。人生最美好的求知年华,无学可上,无所事事,无法无天,整天就是一个“玩”字了得。当然,也因此就有了那些永远说不完的故事。我曾问过几位很喜欢读“城南旧事”的青年读者,为什么会对这些老掉牙的故事感兴趣。他们说,读来如“天方夜谭”,稀奇而有趣。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生活,而且这生活就发生在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上,就发生在他们的前辈身上。又问他们有多少少年故事可追忆。摇头,说没故事,整天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是啊,没有天真烂漫,没有调皮捣蛋,也就没有了少年这一特定人生阶段应有的“天然乐趣”。他们羡慕我少年时代的丰富多彩,我说那可是付出了荒废学业的巨大代价换来的。他们默然无语。

  “城南旧事”,除了有趣,还有些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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