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小说连载（作者：陈志宏）

第十三节

蓝波一的家搬到小苏河桥南后，我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刚装修好的新房子，里面发出沁人心脾芳香。他对我说:″常德，不要害怕，我这屋子里，甲醛绝对不会超标，因为装修工人给我用的都是最好的环保材质。我一看那复合地板那颜色都很漂亮，泛着一层亮亮的漆光。墙壁也使用扣板扣成一个整体，如果不是内行，根本就看不出缝隙。这些材料，我这个外行感觉非常好。蓝波一还对我炫耀，价廉物美，别人都十七八万装修，还没有我这八万七千块装得漂亮，好多人看过我这装修，直喊上档。我听蓝波一这样一说，心里泛起嘀咕来。虽说这装修是无底洞，但在我们这巴掌大的小县城，藏掩也不能这么大啊！

不过蓝波一的房子确实很好，全新的家俱，除了阳台上是蓝波一养了十多年心爱的盆景外，其余都是他新买的十几盆好花。蓝波一对我说:″生活要有品味，你看我这两盆君子兰，多美啊！多象咱们二人，尽现君子之风啊！″我看蓝波一的两盆君子兰，是好！真是大有君子之风。它碧绿的叶子宽宽泛着一层油油的光亮，而且都长得非常旺盛，其中有一棵已经长出一团密密麻麻的花骨朵，我知道，过上十天半月这颗美丽的君子兰，就能开出惹人喜欢的花朵，那一团火红的花儿，正象热恋的姑娘情深义重。由此，令人叹服的，这家主人艺术品味高极了，正象这棵君子兰一样，高雅达靓。我自叹不如蓝波一，他很会生活，可那个抛弃我的女人，说我不懂两性生活，象木头一样。

蓝波一没有看不起我的意识，可他有时对我说:″常德，千万不要读死书，学着书上的语言，写点文章。″我知道，蓝波一这是在鼓励我追求高雅生活方式，这一点，我很佩服他。

早年，他当老师的时候，就在教育杂志上发表教学论文，还得到了县政府的嘉奖，要不也不能将他这个平民百姓提拔为副校长。我听蓝波一的话，写点小文章。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居然还能发表在《新民晚报》上。为此，蓝波一知道了，非要请我喝酒贺贺。那晚，我醉了，可我醉得快乐幸福，第二天醒酒后，看到我发表的小说，心花怒放。正当我高兴之时，樊文花推开我办公室的门，进屋就说:″祝贺表哥发表文章。″我谦虚的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她说:″表哥，你这篇《巧遇》真是写得太好了，设悬巧妙，布局合理，结尾给人意想不到的结果，收到了画龙点睛之笔，我感觉大有汪曾褀小小说之遗风，我佩服你的文笔。″我说:”哪里、哪里，我怎么能和人家汪老相比呢？人家的《陈小手》写得多好呢？把给他难产的妇人平安接生，一切都好，该感恩待德，可一枪把人崩了，他还受到一肚子委屈。这样处理，真是高明，在读者心中形成了巨大反差，收到了极其强烈的艺术效果。″樊文花又说:″是的，表哥，看样子，你很喜欢汪曾祺的小小说，这篇小说写的是好。汪曾祺在江苏作家中，他可是出类拔萃的。他的文章思想性、艺术性、可读性都很强。我读过他的小说《受戒》、《大淖记事》、《鸡鸭名家》等等。

《陈小手》我也读过，这篇小说好就好在:留白量大，让读者去想，回味才能咀嚼出文章的深刻内含。《陈小手》通过生活中一个侧面，反映出人性的复杂与丑恶。我记得汪曾祺在谈《陈小手》创作时，有句名言讲得特别好:“一篇好的小小说要像几行神完气足的草书，一盘生鲜碧绿的素菜。”说得真好啊！樊文花的这番话，使我受益匪浅，如同大学老师正在给我讲授《现代文学》一样，使我听得津津有味，授知颇深。也让我对这位远房三姑的这个闺女，刮目相看。

 第十四节

共同的爱好兴趣，一定就会有共同的语言。我问蓝波一这段时间和樊文花相处的怎么样？他对我说很好。我心想很好就好吧！那曲少年的狡兔三窟，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基本上没有戏了。我不希望樊文花回到从前的日子，我听樊文花讲，她惧怕那个难缠不讲道理的婆婆。曲少年的妈妈惯用伎俩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樊文花对我说:她一看到曲少年妈妈，就如同老鼠见猫，心不由己的瑟瑟发抖。樊文花喜欢老公公，这个曲江山不仅通情达理，而且爱好文学，和自己有很多共同语言。这就导致了曲少年妈妈骂自己男人，老扒灰头子，骂儿媳妇骚婊子。有时弄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和公公俩都处于尴尬难看的局面。又加上学校里风言风语的传说她男人曲少年和户藉警杜鹃搞一块去了。把本来大度的自己弄得六神无主，七上八下的。樊文花说：“那段时间，除了教几堂课外，书也不读了，更别提写文章了，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根本不回曲少年妈家看孩子。人啊！一旦失去了人生目标，就如同行尸走肉，成天迷迷糊糊，有时就想自杀。可有时清醒的时候，想想父母亲，把自己拉扯大，不容易，想死的念头就取消了。当孤独的可怕时，我在那书柜里面翻捣着，那几本少得可怜的文学书籍，一下子看到了路遥的《人生》，这本书自己已经看了许多遍，那高家林的遭遇，那刘巧珍的深爱和失恋的情景，都深深的烙印在我的心中。我对自己说，才三十多岁，正是大好年华，我得拼搏向上，得把世俗和烦恼抛到九霄云外。我便开始没白没黑地读书了。”我给你说表哥，读书真能医治心灵上的创伤，也能使精神上得到慰藉。三个月后，我调整过来了。这三个月我收获不少，正当我高兴自豪的时候，我万万没有想到曲少年能提出和我离婚。我问曲少年因为什么和我离婚的。他就是一句话，说过着没劲。我说那好吧！你可想好噢！我同你离婚小孩的扶养权归我。曲少年说，那不可能，就是我愿意了，我妈也不会同意的。曲少年一提到他妈，我当时就愣了，那个老女人撒起泼来，我可不是她的对手。要是真的交起锋来，我会一败涂地，输得一塌糊涂的。最后我妥协了。还好，曲少年念这些年夫妻一场，他搬回他妈家住了，房子让给我了。虽然房子很小，但我还算有个栖息之地。有了这小套房子，我可以在里面安心读书学习写点东西。

刚离婚那阵子，我很想孩子，就打电话给曲少年，他就偷偷的从家带出来，我们三个人还在饭店一起吃饭。熟人见着后，都很诧异，都离婚了，怎么还那么亲密呢？不知道我们离婚的熟人，都认为我们过得非常愉快幸福！后来杜鹃知道了，尾随其后，当我们菜上齐了，吃的正好时，杜鹃进来一下子将我们的饭桌掀翻，一桌子碟碗，唏哩哔啦散落一地，菜和汤汤水水一片狼藉。我当时傻了，孩子噢噢嚎啕大哭，曲少年抱着孩子出去了。我和杜鹃撕打起来。从此我善一善二不敢再去看孩子了，我真的很害怕。那场合，出人命是一当玩的事。从此，我想，这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比洪水猛兽还凶狠呢？

樊文花对我说，她真的害怕了，她真的对爱情失望了，她不可能回到大学时期对爱情的想往。我听后，也感慨多多，我何偿不是这样呢？我心想，樊文花苦，我也苦啊！

第十五节

回忆我和前妻没离婚之前，外人们也都看我们幸福美满。在那段日子里，我们都有固定的工资，况且我前妻家庭条件也很好，家中就她一个孩子，自然，父母亲就拿她为掌上明珠。我当时心想，能娶到这样的老婆也就心满意足了。从此，我就死心塌地的跟她过日子。她说身体不适，我立即请假，带她到县人民医院检查，可谁能想到，其结果令人大为吃惊，医生说是乳腺癌，要求当时就住院手术。手术还算顺利，因为我托亲戚关系，找人民医院谢曼院长亲自主刀。手术后我和亲戚专门买了些礼品酬谢谢院长。谢院长说:”常主任，你爱人手术很成功，别担心。″我前妻住院期间，我变着花样做饭给她吃。什么有营养就买什么。老鳖，黄鳝，大虾，我还打电话给同学，从大连买来些优质海参煮老母鸡汤给她喝。她出院时，吃的四白大胖的。但是，她又开始报怨起我来了:″常德，我怎么这样胖呢？啊！我变丑了。天天叫我吃的那么好！″我听着前妻叫喊，但心里颇为高兴，反正这癌症病人术后能吃胖是好现象。我一直没告诉她病情，只是说是乳腺增生，不做摘除手术有转成癌症危险。她特别怕死，于是就做了手术。

手术后，还要定期用药，她不愿意吃，我就哄着，咙着，她还算听话，有时候把药粒砸在我脸上，我还是给她说尽好话。

有一天夜里，她睡不着觉，就和我说话，而我一天忙到晚，又顾学校又顾家，又顾孩子又顾她，就想睡觉。可我又怕她生气，就强打精神陪她说话，她问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我说:″这还要问吗？你是我的妻子，这人世间还有谁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她又问我:″常德，假如我要背叛了你，你能对我怎么样？″我说:″那还能怎么样，′合，则留，不合，则去＇呗！″但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的前妻竟然问我:″常德，如若我外面有了情人，你会不会杀我？″我一听说个”杀”字，不由得激凌凌地打个寒战，然后对她说:″你都说些什么？快睡觉！″我前妻㨪了㨪我，娇声嗲气地说:″不嘛，不嘛，我就让你说嘛？”我烦叨叨的说:″不！我不杀你，但是我不会和你过的！”然后，驱于平静，夜静悄悄的过着，正在迎接光芒万丈的太阳。

第二天，天气仍然很好，可我的心情没有这尚好的天气，仍然存在着子夜的黑暗里，回想着前妻说的话。我想，她要真的和人睡觉，我能忍受吗？当然不能，但我也不能像那些傻子笨蛋一样，把不忠于己的妻子杀了，自己走上不归之路。选择都是人的自由，要真是那样，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必竟谁不想好的呢？不管事态如何，都不应该剥夺人的生命权。

这样，我忽然想起了″裁绿帽子″″戴绿帽子”，古代本来指等级低贱，唐代官员把戴绿头巾作为私刑，用以惩戒犯错的服务官吏。明朝规定伶人要戴绿头巾、穿绿衣。后来转指配偶（妻或夫）有淫行者。到了清后期，绿头巾渐渐的被淘汰了，人们就把那些出轨女人丈夫称作为带绿帽子了。这样看来，带绿帽者，都是受气屈辱卑贱的男人。现在虽然没有像古代那样实质上的绿头巾了，可这顶无形的绿帽子真要带在自己头上，那舆论压力谁又能受得了呢？人啊？每天都在矛盾中生存着，我又怎么能例外呢？

 第十六节

一个家庭，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有一方出轨，就会离心离德，就不能谈纯洁忠诚而言。不管你多么伪装，时间总会把你那见不得人的事件，公布于众的。再就是，假若你逃脱了时间的惩罚，虽然你离开人世，也会在你下代人身上报应的。我就信奉，人还是忠诚为好。就是好人一时受到了委屈，时间总会还你公道的。我的前妻，嫁给我后，她的情人从南宁来河口过许多次，在某某旅馆我都知道。这些事情是我早年的学生给我说的。起初，我还替我前妻掩盖，后来，这个同学把那个男人身份证复印件都给我转过来了。我不能说这位学生有什么企图，最起码她对我这个老师还是尊重的。她曾给我现在的妻子说:″红姐，有人欺负我的老师，我心里不好受。″我尽管表面上应负我的学生:″你师娘不会背叛我的。″可我的学生听到这话，还能说什么呢？

又过了几个月，那个男人又来了，我的学生让我注意她师娘的动向，说只要师娘进那个男人房间，她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我对她说，不必了，我会处理的。虽然我嘴上那样说，其实我拿我前妻一点办法都没有。当她带着女儿深夜回来时，我问她到那里去了，回来这么晚。她对我说去那里那里，明显是在撒谎。当我从手机调出那个男人身份证图片给她看时，我说是不是在他哪里。可是，我的前妻就这点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没必要隐瞒你了。是的，他是我高中同学，那时候我们就发生了性关系。我听她这么一说，头脑就要爆炸了。我大声咋唬:”不要说了！″这时，我看见女儿吓哭了，我就一个人歪在沙发上难过的流出了眼泪。后来，我们就离婚了。

我争夺女儿扶养权时，才知道我疼爱多年的女儿不是我的。我被前妻欺骗的事，我的那位学生全都知道，因为她堂姐在河口县人民法院工作，正好审判我和前妻离婚案件，所以，我的那位学生什么都知道。我和前妻离婚一个月后的某一个星期天。我的这位学生打电话给我说有事找我，让我在家等着她。我本来要回乡下看望父母的，我只好不去了。十点半，我的学生急匆匆的来了。她问及我前妻的一些情况。我说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他对我说:”常老师，我看你不要和她复婚了。″我说:″既然离了，丢过人，现过眼了，绝对不可能复婚。再说了，不是我离她的，而是人家离我的。唉！就这样吧！我也不找了。″学生听我这说，愣可可的望着我说:″那能呢？怎么可能不找呢？常老师你要这样说，那我今天就白跑了。″我这才想起来，我的学生找我有事的，就问她什么事？学生说:”我本来是想把我表姐说给你的，你看看你，怎么能这样决定呢？″我说对不起，我暂时不考虑这事，我的父母亲他们还都不知道我离婚呢？”同学说:″是这样啊！常老师你应该给你父母知道，否则，你再婚父母知道了显的多不好呢？″我说:″本来我想今天回家对父母说的。你要来，所以我没回去。″同学说:″常老师，我不是夸我表姐的，人是一等一的好，不是让人给坑了吗？儿子也让人家争过去了，还不给见，我舅就她自己，老公俩想外孙子想极了，天天上幼儿园转悠。唉！我表姐真可怜。”听到这，我心里难受，心想，″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怜呢。我的学生看出我很同情她表姐，于是，她就从手机里找出她表姐的照片给我看。我一看，”唉！″的一声，对我学生说:”这人我认识。”这回轮到我学生惊讶了:″怎么这么巧呢？″我问:″你表姐是不是姓郑？″″是啊！″我说:″我前妻住院时，她是管床医生。″然后我对学生说:″我可以考虑。″学生很高兴，临和我告别时说:“这趟总算没有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