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暑假,7月中旬。接黑龙江鸡西滴道矿幸福院杨会计一封信,说我二爹黄达之不行了,速来。
我在邳县火车站买票30.10元到鸡西滴道。7月15中午到天津站转车,候车室人并不太多,我找个位刚坐下,来了一位姑娘,二十多岁,齐耳短发,圆圆的白白净净的脸上一对迷人的小酒窝,穿着少有点土气,她到跟前打量了我几眼说,大哥,我把行李放在你旁边,帮我看一下,我急着上厕所,行吗?<br> 我说,好的,你去吧。她卸下身上的包,急忙向候车室厕所而去。
那时候,文革已近尾声,火车站候车室里很平静,我需要在此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也没有书看,眼巴巴瞅着出出进进的人群,听着大厅里大摆钟嘀嘀嗒嗒的声响,无聊极了。
十多分钟后,姑娘回来了。她从行李包中掏出两个面包递一个给我说,大哥,晌午过了,先吃点面包垫补一下,我去打水。透着又甜又香的面包味,我不好意思拒绝,我虚意推辞一下接了。<br> 她打水回来,问我,你的缸子呢?我去给打水。我说,不用,我自已去,我从书包里掏出茶缸,去开水间打水回来,便开始午饭。
姑娘问我,大哥从哪来向哪去呀?我说去黑龙江鸡西,我家是江苏邳县的。她高兴地说,这么巧呀,我去黑龙江双鴨山,我家是山东省滕县的。我说,哪咱五几年前还是老乡呢,邳县是从山东划给江苏的。<b 她高兴极了,一个女孩出门在外遇到老乡结伴同行,就是缘分,吃完面包,她又从包里掏了花生大枣与我分享,她说,我一下车就发現你气质不凡,是个文化人吧?<br> 我说,啥文化人,六六届高中毕业,現在教了几年书,民办老师,她说,太巧了,我是六二届初中,在村诊所当赤脚医生,文教卫生是一家,咱真是千里有缘哪。
我从家出来时就买几十个鸡蛋装在一个木箱里,打了四斤香油装在包里,二爹八十多岁了,去看看他,也没多少钱买东西,这姑娘的行李多,大大小小四个包包,我们吃着说着,开车的时间到了,曾有谁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等车最烦躁人,有个美女相陪,时间不知不觉过来了。检票口一过,我帮她背个大包上车找两个相邻的座位,放好行李,她坐在我里边靠窗的地方。
火车开了不长时间,她打盹了,先是趴在小桌上睡一会,后觉不如适,靠我肩头迷糊着,随着车轮哐当哐当的催眠声,她睡着了。 天黑了,车厢里的人大多都睏得磕头打盹,我眼皮也发涩,但我不能睡,一则姑娘靠着我睡的正香,一只手还抓着我的胳臂,二则我还得照管她的行李。
火车在黑暗中前行,只听车轮和铁轨相击发出的哐当声,我不知不觉打盹了,头一歪,与她的头碰在一起,她醒了,坐起身理了理头发,对我说,大哥,我去洗把脸,回来你也睡一会,她洗脸回来,一股殷殷的香味扑鼻,她把一个软包放在自己大腿上,身子向里车了一下说,你枕这里歪(睡)一会,一夜难熬,我不好意思睡她腿上,她说,大哥,咱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咱是老乡,有缘在火车上结识,有个互相照应,你快睡会吧。她用手拉住我,我顺势歪在她腿上,我确实太睏了,在一股清純的女儿香气息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上车下车的噪杂声中醒来,只見她一只手托着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放在我腰上,好像母亲怀抱婴儿一般托着我,她稳稳地坐着,脸上呈現出母亲般的慈祥,我一惊而起,我说,太睏了,不好意思。她说,你这一觉睡得太甜了,哥呀,你今年多大啦?我说29了,都有3个孩子啦,妹妹你呢?她说我23岁了,我父母就生我姐妹俩,姐夫在双鸭山当军官,姐随军在部队,我去看她。<br>我俩小声说着话,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不时刺击着我的嗅覚,那种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到了哈尔滨站,我需下车转营口,她也下车转车,从那一别就是四十多年,当年的姑娘成了老太婆了吧,只可惜连个姓名地址也没交流,想想那段车遇,心里还甜丝丝地怀念,但愿赤脚医生的山东老妹你过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