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木香花树  (黄兴洲)

   

 老家的木香花树  (黄兴洲)

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木香花树,已有三十六年的树龄了,它生长倔壮,虬枝层生,那细如筷子般的嫩枝不知怎地又爬上了屋脊(去年修剪过),爬上了银杏树,爬过了墙头。  

 

 清明节那天回家给父母亲上坟,全家三十多口人围在木香树边摆了两大桌。高粱米大的花蕾一嘟噜一嘟噜地已经排满枝杈枝条。  

 

 这棵木香花树是1983年放暑假时我从陈楼中学孙明超主任家里端走的。当时的树本没有筷子粗,全身也不过十几公分长,分成三个枝杈。我回到老家就栽在堂屋东窗前五六米的地方。那地方还有一棵月季,红色的,稍远点便是几棵杨树。  

 

 1984年我调入白埠中学工作后,那棵木香花树落地生根已长有3米多长,发了一蓬细枝,它的伙伴月季被爱人移到堂屋门西旁栽了,所以这棵木香树就独霸一方,长势迅猛。  

 

 1986年春天开始蓓蕾,清明节过后一个星期的时间开出洁白的鲜花。那木香花的香气袭人,引来无数蜂儿蝶儿围着花簇飞舞。  

 

 1986年暑假开学后,因赶上国家好政策,我大专学历,在农村从教十年以上家属可农转非(农业户口转成城镇户口),我给老婆孩子娘儿四个办完手续后就带她们去了学校,爱人在学校做了临时工。   

 

 从此我父母住进了我的家,父母知道我喜欢花花草草,对那棵木香特别照顾。   

 

 木香花树在我父母的管理下长势喜人,不几年就盘成一大团。它的枝桠虬生,从老根生发出的嫩芽紫色尖头,根根都有鸽蛋粗细,一场春雨一淋,呼拉拉朝树上屋上墙上爬,枝条一旦硬棒一些便生出尖尖的刺,人要去折它,不小心就扎进肉里,十分疼痛。  

 

 人都说凡是香气浓郁的花都有坚硬的刺,此话一点不假。每当满树洁白的花簇开放时,香气引来村里成群的儿童折几枝去插花瓶,有时年轻的姑娘们也去折几枝,有些小孩被扎得乱叫。母亲也不阻拦他们,墙外的折完了,就让他们进到院里来折。浓郁的花香溢出墙外,半个庄子都能闻到。  

 

 1991年夏,母亲得了不治之症,肺癌到了晚期,我姐我妹轮番服侍她。她疼极了,叫妹妹转告我带她看最后一次。当时我正带初三毕业班数学,兼一个班的班主任。中考前的复习模拟考试一场接一场,我带着刚收上来的数学试卷到母亲病床前批改。  

 

 不时抬头看看点滴,皮管里的药液不紧不慢地滴着,门外的木香花早已落尽,只有那青绿的叶子时而散发着阵阵清香。母亲不言不语,睡得十分安详,一个班68份试卷判完,看看吊瓶还在不紧不慢地向下滴。我嘱咐妹妹说,我回学校把判好的试卷发下去让学生订正,一会回来。  

 

 白埠中学离我家不远,四里多路程,骑自行车也就十几分钟。我刚到学校大门里,后边四侄子的电话也到了,说俺奶奶跟你走了。 

 

 我把试卷交给班长,急忙带爱人赶回家,母亲安静地逝去了。临走没给我留下一句话,她亲手培育的木香树也在呜咽,仿佛在抱怨我没有尽到孝心,母亲咽气时没能守护在身边。 

 

 我欲哭无泪,嘶哑的噪子也哭不出声。(当时正患声带息肉病,因教学紧没空去治)。 

 

  而今,这棵木香树的老根有碗口粗,分孽出的粗枝七八股,每股上又丛生出成簇的细而长的枝条。1998年夏,父亲也去世了,木香树独自为我守着空空的院落。或许它寂寞,引来几只鸟儿每晚宿在花丛中,且能拉点肥料。  

 前天有事又回家一趟,满树的花蕾重重叠叠,蔟蔟含苞待放,过两天回去采折几枝回来插花瓶,能开二十几天,余香满室,那股香味扑鼻沁肺,特别好闻,也感覚特别爽气。

 

 可惜父母都不能再为木香树剪枝呵护了,拖到墙外的花枝任满村儿童采撷吧。 啊,我心爱的木香树,你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三十六岁的树龄还依然如此茁壮,我的院中除了高大的银杏树,没有比你更高龄的树木了。银杏树的挺拔,木香树的敦壮,配上我才栽的金桂,海棠,把我的老屋衬托得诗情画意。啊,可爱的木香,你香满半个村庄,那一树的银白,那遍地的白霜,都是你的杰作,愿你寿命更加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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