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特务 | 作者 仝建设

抓特务 | 作者 仝建设

四十多年前,国人从上到下,几乎都有确信,在我们身边,隐藏着数不清的特务,他们或刺探情报,或杀人、放火、投毒、搞破坏,严重威胁着国家安全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因此全国人民,无论老幼,始终把反特之弦绷得紧紧的。

上小学时,一次与妹妹在路边发现了五分钱硬币,我们立即意识到,这是特务扔下浸了毒的钱,以毒害革命事业接班人,尽管五分钱当时可以买二支铅笔或五颗糖,但受党教育多年的红小兵决不上当。为了避免意志不坚决的小朋友受害,我们用脚将硬币踢进路边的水沟里,使特务的阴谋彻底破产,我们很为自己的革命警惕性自豪。

如此保持革命警惕性的并非只有我们这些小学生,大人们也是如此。1978年前后台湾当局经常用气球飘来反动传单,有时还会撒下给“大陆同胞”的慰问品——包装精美的饼干,拣到者不少,尽管当时物质生活十分贫乏,但没一个敢吃,大都连传单一起交到公社,所以说台湾当局的这一举动在眼睛雪亮的群众面前显得十分愚蠢。

上初一时,小镇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怪人,就像现在经常见到流落街头的弱智人或精神病人。不久大街小巷都在传说这是一个特务,发报机装在牙里,破口袋里装着照相机及侦察到的情报。不久这个怪人从镇上消失,有人说是潜逃了,有人说亲眼看到被公安局开着吉普车抓走了。

我们还听说过县里破获了一个特务集团,某公社某大队的一个村庄,全庄青壮年几乎都是特务,组织严密,上下级分明,特务暗号是在堂屋门口挂一串干眉豆。有一家还没被发展,看人家都挂,他也在门口挂了一串,当晚就有人送钱来,并安排任务,这人嘴不严实,泄了密,由此一起特务集团案告破。人们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庄男人很少在家,全庄人都这么富裕(九十年代后我才明白此庄乃邳州早期劳务输出发祥地),原来是干特务的勾当!

我实初中的班长兼团支部书记与我关系特别好,自毕业便没见过面,后来听说他不幸得了精神病。去年夏天我偶然与他相遇,他急步走过来,紧紧握着我的手:“老同学,有二十年没见面了!”一点不错。“咱们同学中,就你混得好了。”思路清晰,语音通畅,我怀疑传言的真实性了。可是,接下来:“你到咱公社来,可得小心,特别小孩要看好,王某某(村支书)是特务,他家的地道里有无声手枪,有脚镣手铐,五毒针,见到机灵的小孩抓去,带到地道里打毒针,以后就成了受他控制的特务了。”我一阵悲哀,为同学,也为国人的过去,退回二十年,谁会认为他说的是疯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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