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老成老玩童 | 作者 王以太

扫好墓,揣上亲人的温馨,带着泥土的芳香,回到墓旁平坦的公路上,准备打道回府。忽见一辆电动轮椅车缓缓驶来。这是谁呢?近前一看,车上是位老者,鸭舌帽下,一对长长欲飞的白色眉毛,显得夸张而精神,古铜色的脸庞带着微笑,下颚白白的胡须,露出浅浅的胡茬,显然是才修刮过的,是个爱美的老人!身上穿一件浅灰高领羽绒衫,醒目的花条棉裤下,着褐色棉鞋的双脚落在踏板上,双手轻扶车把;目视前方,气定神闲,俨然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如果他再怀抱葫芦、手持龙头拐杖,豈不是一位活脱脱的蓬莱神仙吗?我好奇的问:这是谁?侄子答曰:老玩童孙茂军。经介绍他也认识了我,不知哪一辈亲戚关係,他亲切地称我为表弟。确切地讲,我们是小学同学。刚解放吋,同学间年龄参差不齐,全学校就是一个复式班,差个十岁二十岁不足为奇。作为当年的大学长,他的许多趣事,曾让人捧腹。如今庄里人称他老玩童,我一点也不感奇怪。听说他下学后当了兵,服役多年。你看他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神态,仍显出一种军人的气质。

因为是老同学,又称老表,我们一下子拉近了距离,交谈也轻松随便起来,想起了他的许多往事、趣事,又像回到了昔日的王庄村小学校……

在学校里,他是好学生,兴趣广泛,爱好多样。最拿手的就是喂小鸟和吹泥响,很有天赋。他喂的小鸟,不名贵,都是从树上、屋檐下掏来刚出蛋壳不久的麻雀、喜鹊、斑鸠甚至乌鸦……红通通的“绒毛团”,俗称“肉把棍”,张着小嘴唧唧的叫,他弄来黑桑椹子、蚱蜢、小毛虫子喂养。你看他熟练地“嘘嘘”轻声吹起口哨,小鸟随之起舞张嘴,他就顺势喂一口。长得稍大一点,为方便快捷,他干脆把谷米含在自已嘴里,手里把托着小鸟,任由小鸟的嘴,在自已的嘴里掏食觅水,既能吃到食,也能喝足水。他则鼓着双腮,微闭双目,似乎在享受着什么。从“肉把棍”一直喂到扎毛出飞,他伺候的无微不至,冷、暖、饥、饱,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从未闪失。小鸟也有灵性,似乎对他也有了感情,不离不弃,一打口哨,就闻声飞来……

吹泥响更有学问,重要的是他还会揑制泥响,自制自吹。先在汪塘边选好泥料,摔打出一团有粘性的塘泥,揪一块在手里揉搓成团,然后几下子就捏成小人状,从中圧孔穿眼,上头呈小喇叭型,试吹几下,再略加整理,就呜呜成调了,我们欣赏地围观,不由地啧啧称赞。他的手上、嘴唇都沾着泥沬,不管不顾,旁若无人地捏他的泥响。我们看得心里痒痒的,也想试吹一下,更想拥有。对这些宠拜他的粉丝,似乎不屑一顾:“还没弄好,别忙”。随后便起身离去。其实谁也不晓得他弄好没弄好,只知在他的书包里,常常装有撩人的泥响。

后来听说他当兵去了,是国家第一批义务兵,光荣那!而且是开赴上海大都市,又是令人羡慕的防化兵,那种有技术含量的兵种,头戴防毒面具,“刀枪不入”,令人神往。

常言说“将门虎子” ,强将手下无弱兵。须知他的父亲就是一位老革命,曾是我地下党交通员、王庄村的地下党支部付书记,智送军火、巧诈通关,不怕牺牲、立下功劳,当了铜山县芭湖乡乡长,却因不善于群众大会讲话,临时抱佛脚拉来伙夫应付,佳话一直流传到今天。有其父必有其子,国家笫一次实行义务兵役制时,他积极报名参军,走上了保家卫国的前线,为人民献出了宝贵的青春年华。

好钢用在刀刃上,退役后,国家没有忘记他,安排他进了矿山工厂,奔赴热火潮天的工业大建设的第一线,在韩桥矿一干就是多年,后又支援新圹到了马庄圹,为开采工业急需的乌金煤炭做出了贡献。同时还学会了焊工工艺,电焊、汽焊、氧焊,样样精通;点焊、跑焊、仰焊、平焊、立焊等工艺更是全活。是矿上有名的“焊王”,人们尊重的师傅。

煤矿关闭后,他也退休回来,该贻养天年了,但他解甲却不归田,仍要发挥余热。凭着一把焊枪,走南闯北,再次建勋立功。水利工程、建筑工地,到处洒下辛勤的汗水、留下能干的名声。直到实在干不动了,方才告老还乡。

老了,又成了老玩童。闲不住的他,不忘旧习,重新拾起老乐趣——喂鸟。这时的喂鸟,已不是童年时自掏自摸的的草根麻雀、斑鸠了,而是买来虎皮鹦鹉、南山鹌鹑、金丝鸟、画鹛、尞哥、鸽子等名贵鸟种,也不再是手把怀揣,而是各各装进了八大鸟笼。谷米入罐、饮水入笼,定时喂、早上蹓、清扫鸟粪,整理鸟笼,伺候得妥妥贴贴,早上随着鸟儿唱,白天跟着鸟儿乐,晚上陪着鸟儿眠,成了名附甚实的“鸟王”……

“风云三尺剑,花鸟一床书”。武能仗剑四方,保卫国家;文则花鸟怡性,乐观天下。今天,孙茂军老表虽八十有八,年届耄耋,但仍精神矍铄,老玩童一个。吃穿用度,一日三餐,自由两个儿子轮流招顾,腰里还有几千退休金。每家半个月,吃喝不用愁。开起轮椅车,庄里随处游。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比神仙还神仙呢。你看他的轮椅电动车,正行走在柳岸花明的王庄村边呢。

清明的风里,似乎又隐隐传来声声动听的曲调,能是老玩童吹奏的泥响声吗?老兵老成老玩童 | 作者 王以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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