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传奇】瘸六 | 小说 王新年

生产队的瓜地,一直是我们最心醉的地方。尤其是想起那面得噎人的”老妈哼”、清脆芳香的”十道杠”、甘甜似蜜的”京北”,我们就馋得直流口水。但看瓜的瘸六是队里有名的”孬种”: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光棍一条。看见我们从瓜田旁走过,总是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盯住我们,好像随时要吃掉我们。每次从那儿经过,我们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只能在低着头经过时,偷看几眼满地的香瓜,使劲地大吸几口气。但越吸越谗,那沁人心脾的瓜香,撩人心肺,迷人心志!

终于,我们抵不住诱惑,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向瓜地进军了。拿着旧化肥袋,提着小竹篮子,脱得光溜溜的,我们暗暗潜伏到了小河边。好像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英雄们,我们蹲在河边的草丛里,四周众蛙齐鸣,仿佛正演奏着一支宏大雄壮的交响乐,令我们热血沸腾,浑身是劲。小个子狗屎悄声说:”过河!”我们刚要下水,机灵鬼臭孩连忙说:”别忙,看看动静再过!”我们又像邱少云一样潜伏下来,此时田野里除了此伏彼起的蛙声,就是蛐蛐轻轻的弹奏,还有成群结队的蚊子不时地袭击着我们。臭孩摸了一块石头抛向对岸,对岸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瘸六早就睡熟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能时时刻刻盯着瓜?臭孩分析道。”过河!”臭孩小手一挥,极像《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随着臭孩的命令,我们悄悄摸下河去。”哎哟!”小个子狗屎惊叫了一声,原来狗屎太匆忙,一脚踏空跌入了河中。”真是个狗屎!”臭孩刚说一句,这时对面一道明亮的手电光射了过来。”怎么啦?”是瘸六的声音,随即,我们就听到了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不好,瘸六过来了!我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过身来想爬上岸逃跑,但一个个却如木雕泥塑般,谁也挪不动一步,一个个竟呆在了河边,只有狗屎在河里扑腾着、挣扎着!这时,瘸六已游了过来,一把抓起狗屎。”都给我过来!”我们垂头丧气、乖乖地随着瘸六游到了对岸,被瘸六押进了瓜棚。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样小谗鬼不怀好意!你们一下堰,我就知道是你们!””这个狡猾的狐狸!”我们暗自在心里骂道。”瓜又不是你的,有什么了不起!””想吃瓜了是不?”瘸六从他床头的饭桌上拿出几个瓜,正是我们眼红嘴谗的”老妈哼”、”京北”、”十道杠”!”一人一个,吃吧!”瘸六命令道。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吃!”吃呀!刚才想偷瓜吃,现在给瓜又不吃,真是的!叫你们吃你们就吃!怕什么!”瘸六虽然还是那副”孬种样”,但平时的凶相却无影无踪。”叫吃就吃,反正药不死我们!”臭孩气鼓鼓地命令我们。

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馋相,瘸六笑着,竟然满脸的慈爱!”知道吗?我这条腿就是小时候到地主毒蝎子瓜地里偷瓜时,被毒蝎子打断的!”瘸六轻声对我们说,那陷入回忆的丑脸满是痛苦。”那天晚上,饿得发昏,不顾一切,我摸到了这条河边,刚爬上岸,就被悄悄扑上来的狼狗咬住了右腿,毒蝎子随即提着一根木棍从瓜棚里走了出来,对我左腿就是狠狠一击,我顿时瘫死在地上!这时,毒蝎子又喝令他的狗嘶咬我,我身上的肉被狼狗一块一块地撕下,直到狼狗累了才放下我。毒蝎子把昏死过去的我,抛进了这条小河,被凉水一激,我才苏醒过来,在水中挣扎着,被河水冲到了河口,一个树根拦住我,我才被人救下来,捡了这条老命!”瘸六讲完他的故事已是泣不成声,我们也已是泪流满面……”那毒蝎子现在在哪儿?”过了好久,狗屎小声问道。”解放后,人民政府把他抓起来枪毙了!”瘸六的脸上又洋溢着兴奋的神情。”直到解放后,我才知道,一向不到瓜地的毒蝎子那天到地里摘瓜想第二天到城里看望他的连襟县长,一时高兴就叫长工到家里弄了几个菜在瓜地里喝起了小酒,但偏偏就让我撞上了!”瘸六一脸的后悔,”觉不着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现在,生产安排我看瓜,我知道瓜田的诱惑力,但我更知道三更半夜过河偷瓜的危险,就像今天,狗屎就差点出事!所以,我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横样,就是要让你们这群小谗鬼敬而远之。今天上午我看你们在路上走来走去,就知道你们在侦察情况,就事先替你们选好了这几个熟瓜!当然,这是生产队的瓜,不能白吃,这是我拿钱买给你们吃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使一根针也不能拿!更不能偷偷摸摸,不学好!”

听完瘸六的话,我们怔住了!一向凶神恶鬼一样的瘸六,竟然如此可爱!我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一向不服人的一群小捣蛋鬼竟然对瘸六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觉近30年过去了,瘸六的话语一直在我们耳边回响:”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使一根针也不能拿!更不能偷偷摸摸,不学好!”这普通的话语犹如指南针,让我们即使生活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也始终不迷失方向!而瘸六也早已过世,但瘸六却又仍然活在我们心里,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风的衣裳点评:多么熟悉的”瘸六”!多么熟悉的偷瓜情节!只不过我们小伙伴远远没有文中小家伙们那么幸运,偷了瓜,被捉住,不仅不挨骂,有瓜吃,还有故事听!文中两次偷瓜,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更体现新中国看瓜人瘸六的人性之美,和那感人至深的善良之美!

 

    生产队的瓜地,一直是我们最心醉的地方。尤其是想起那面得噎人的”老妈哼”、清脆芳香的”十道杠”、甘甜似蜜的”京北”,我们就馋得直流口水。但看瓜的瘸六是队里有名的”孬种”:无儿无女,无亲无故,光棍一条。看见我们从瓜田旁走过,总是如临大敌,虎视眈眈地盯住我们,好像随时要吃掉我们。每次从那儿经过,我们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只能在低着头经过时,偷看几眼满地的香瓜,使劲地大吸几口气。但越吸越谗,那沁人心脾的瓜香,撩人心肺,迷人心志!

    终于,我们抵不住诱惑,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向瓜地进军了。拿着旧化肥袋,提着小竹篮子,脱得光溜溜的,我们暗暗潜伏到了小河边。好像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英雄们,我们蹲在河边的草丛里,四周众蛙齐鸣,仿佛正演奏着一支宏大雄壮的交响乐,令我们热血沸腾,浑身是劲。小个子狗屎悄声说:”过河!”我们刚要下水,机灵鬼臭孩连忙说:”别忙,看看动静再过!”我们又像邱少云一样潜伏下来,此时田野里除了此伏彼起的蛙声,就是蛐蛐轻轻的弹奏,还有成群结队的蚊子不时地袭击着我们。臭孩摸了一块石头抛向对岸,对岸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瘸六早就睡熟了,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他能时时刻刻盯着瓜?臭孩分析道。”过河!”臭孩小手一挥,极像《林海雪原》里的杨子荣。随着臭孩的命令,我们悄悄摸下河去。”哎哟!”小个子狗屎惊叫了一声,原来狗屎太匆忙,一脚踏空跌入了河中。”真是个狗屎!”臭孩刚说一句,这时对面一道明亮的手电光射了过来。”怎么啦?”是瘸六的声音,随即,我们就听到了一声”扑通”的落水声。不好,瘸六过来了!我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转过身来想爬上岸逃跑,但一个个却如木雕泥塑般,谁也挪不动一步,一个个竟呆在了河边,只有狗屎在河里扑腾着、挣扎着!这时,瘸六已游了过来,一把抓起狗屎。”都给我过来!”我们垂头丧气、乖乖地随着瘸六游到了对岸,被瘸六押进了瓜棚。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样小谗鬼不怀好意!你们一下堰,我就知道是你们!””这个狡猾的狐狸!”我们暗自在心里骂道。”瓜又不是你的,有什么了不起!””想吃瓜了是不?”瘸六从他床头的饭桌上拿出几个瓜,正是我们眼红嘴谗的”老妈哼”、”京北”、”十道杠”!”一人一个,吃吧!”瘸六命令道。我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吃!”吃呀!刚才想偷瓜吃,现在给瓜又不吃,真是的!叫你们吃你们就吃!怕什么!”瘸六虽然还是那副”孬种样”,但平时的凶相却无影无踪。”叫吃就吃,反正药不死我们!”臭孩气鼓鼓地命令我们。

    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馋相,瘸六笑着,竟然满脸的慈爱!”知道吗?我这条腿就是小时候到地主毒蝎子瓜地里偷瓜时,被毒蝎子打断的!”瘸六轻声对我们说,那陷入回忆的丑脸满是痛苦。”那天晚上,饿得发昏,不顾一切,我摸到了这条河边,刚爬上岸,就被悄悄扑上来的狼狗咬住了右腿,毒蝎子随即提着一根木棍从瓜棚里走了出来,对我左腿就是狠狠一击,我顿时瘫死在地上!这时,毒蝎子又喝令他的狗嘶咬我,我身上的肉被狼狗一块一块地撕下,直到狼狗累了才放下我。毒蝎子把昏死过去的我,抛进了这条小河,被凉水一激,我才苏醒过来,在水中挣扎着,被河水冲到了河口,一个树根拦住我,我才被人救下来,捡了这条老命!”瘸六讲完他的故事已是泣不成声,我们也已是泪流满面……”那毒蝎子现在在哪儿?”过了好久,狗屎小声问道。”解放后,人民政府把他抓起来枪毙了!”瘸六的脸上又洋溢着兴奋的神情。”直到解放后,我才知道,一向不到瓜地的毒蝎子那天到地里摘瓜想第二天到城里看望他的连襟县长,一时高兴就叫长工到家里弄了几个菜在瓜地里喝起了小酒,但偏偏就让我撞上了!”瘸六一脸的后悔,”觉不着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现在,生产安排我看瓜,我知道瓜田的诱惑力,但我更知道三更半夜过河偷瓜的危险,就像今天,狗屎就差点出事!所以,我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横样,就是要让你们这群小谗鬼敬而远之。今天上午我看你们在路上走来走去,就知道你们在侦察情况,就事先替你们选好了这几个熟瓜!当然,这是生产队的瓜,不能白吃,这是我拿钱买给你们吃的!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使一根针也不能拿!更不能偷偷摸摸,不学好!”

    听完瘸六的话,我们怔住了!一向凶神恶鬼一样的瘸六,竟然如此可爱!我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一向不服人的一群小捣蛋鬼竟然对瘸六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觉近30年过去了,瘸六的话语一直在我们耳边回响:”不是自己的东西,即使一根针也不能拿!更不能偷偷摸摸,不学好!”这普通的话语犹如指南针,让我们即使生活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也始终不迷失方向!而瘸六也早已过世,但瘸六却又仍然活在我们心里,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风的衣裳点评:多么熟悉的”瘸六”!多么熟悉的偷瓜情节!只不过我们小伙伴远远没有文中小家伙们那么幸运,偷了瓜,被捉住,不仅不挨骂,有瓜吃,还有故事听!文中两次偷瓜,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更体现新中国看瓜人瘸六的人性之美,和那感人至深的善良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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