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不管是作为干部,还是普通群众;不管是公开场合当众演讲,还是生活中互相交流,说话都要经过大脑思考,想好了再说,别给抢不到似的。生活中,有些人往往因为一句话的失误,导致不必要的麻烦。写字也是这样,更要慎重不能因为粗心大意,酿成不良后果,前段时间,看了一个段子,当然是幽默笑话,说的是人老了,眼也花了,写文字要仔细,千万别出现错别字,或落下字,把意思搞反了,出现不该有的笑话,把自己搞得很尴尬。说一位女秘书,为了拍上司马屁,给上司发了一条短信:领导,你这段时间工作辛苦了,日夜操劳,脸蛋上布满了皱纹,谁知由于匆忙,落了一个字,脸。意思全变了,马屁成了污辱。自己后悔不迭。当然这是笑话,只是供大家茶余饭后一笑而已。我这里想和大家分享的故事,可都是文革真实故事。他们都是因为讲话写字不经三思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贴春联的风波
这第一位,是我同村的,我称呼他大舅,现在已作古了。年少时,家境稍宽裕,进过几天学堂,在我小时候,他是我们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文化人之一,当然他的同龄人比他学问高的大有人在,不过那些人早年都投身革命,革命胜利后,成了人民功臣,在建设新中国的各自岗位上,继续为人民服务,建功立业。我这位大舅当年不知是觉悟低,还是因为没有领路人,或者其他原因,反正就是守着老一辈留下的产业,在家务农。那时我们生产队有很大很大的社场,夏秋收获的粮食都在社场上打场,晾晒。场的北边是粮食仓库,仓库西头就是五保户我大老爷看场住的场屋。一到冬天下大雪的时候,村子里的爷们,忙完了农活,就清闲下来。那时各家别说烧炉子了,就是生火做饭的燃料都紧张,哪还有冬天取暖的柴禾,到了晚上,场屋里就是他们最好的去处,那里有公家的棉柴,秫桔子,燃着了,大家挤在一起取暖,这时一个如黄豆粒一般灯光的煤油灯下,就看到我大舅手捧着一本不知翻了多少遍,树版的《三国演义》念给大伙听,书里的字他也认不全,不过大体意思还是能表达出来。爷们听得入神,我也凑过热闹去了一次,没坚持多会,就被柴草烟呛了出来。那时爷们都很崇拜我大舅的。谁知有一年春节,家家贴春联,我大舅一看别人家的春联,都写着毛主席语录或诗词,有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有金猴奋起千鈞棒,玉宇澄清万里埃。有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等。我大舅也写了毛主席语录:团结起来,共同对敌。这不是很好的吗?谁知这副对联被大队干部看到了,你怎么能写这个对联,你是什么成份,你是富农!是四类分子,你团结起来,共同对敌。你的敌人是谁?是人民!就这样,我大舅又进了学习班,小场屋里好长时间,没有他读《三国》的声音了。
开会时的称谓
这第二位,是我邻村的一位姓高的男性村民,现在也将近七十岁了,我十一二岁时,记得他是我们大队很有作为的青年,出身好,贫农。又积极向上,大队领导很重视他,据说曾想把他作为接班人培养。那时“四类分子”还没有脱帽。政治生活还不能享受我们贫下中农的待遇,每天和社员同劳动,有时还要更重些,晚上还不能休息,全大队二十多个“四类分子”,集中在大队的学习班学习,改造。姓高的这位村民,被任命为大队治保主任,除了负责全大队的治安保卫工作,晚上还要带领这二十多人学习,他工作很负责,每天晚上,都是提前来到学习班,准备好当天的学习材料,文件等。他坐在前边的讲台上,周吴郑王的,每天都是重复那句开场白:同志们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学习。平时都是那二十多个“四类分子”,也没有人注意,听起来也习惯了。谁知有一天晚上,公社干部来检查。他还是一如既往:同志们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学习。这下坏菜了。公社干部立即叫停。你称呼他们什么?同志?你和他们是同志?是你改造了他们?还是他们改造了你!自这天晚上,高主任就被撸了下来。
演讲套词惹烦恼。
这第三位,是邻村一位姓甘的女同志,这是1976年,“四人帮”刚刚被粉碎,那时全国人民都在愤怒声讨,大会小会接连不断,学习文件抓住纲,深揭猛批“四人帮”。甘同志刚刚高中毕业,在学校时就经常参加各种场合的会议发言,也算是文化大革命后期锻炼出来的人才,语言表达能力很强。毕业后,正赶上这次机会,很快被大队干部发现,当时的大队干部多是半文盲,识字不多,开会时,只能从上面学来几句,向下边传达有时说不全。所以开会时只能作简单的几句开场白,剩下的时间和内容只能交给甘同志,甘同志不负组织的厚望。在上面开会,聚精会神地听,回家之后认真领会,然后再形成材料,带领群众学习,由于她刚踏入社会,脑海里掌握的词汇还停留在文革时常用的那些。当时批判“四人帮”,不光仅限于“四人帮”的罪行,还要结合身边人和事,彻底肃清“四人帮”的流毒。于是在甘同志的演讲稿里,就出现了这么一句话:中央刮什么风,占果就起什么浪。这是她套用了文革时常用的词,我的家乡当时是占城果园,简称占果。当时大队里开会,是全体社员最好的休息时间,不用干活,还能挣工分,何乐而不为?说实在的,那些大字不识的爷们娘们,说有多大觉悟,那是不现实的,可以这么说,到现在,那些当时参加开会的人,现在还健在的,你问他“四人帮”是谁,他们也还说不全。开会时爷们带着大烟袋,猛抽过烟瘾,娘们带着针线活,一针一线纳鞋底。直到听到有人鼓掌,才停下来,拍几下。谁知道甘同志讲的什么。甘同志的演讲被推荐到上边。参加更高档次的会议,她还是用了这篇演讲稿,这次听众席上可不是那些老农了,那都是喝了不少墨水的人,他们听着琢磨着,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于是说这句话有问题,怎么能说中央刮什么风,占果起什么浪呢?这是贬义词。会后上边找她谈话了。所好她是刚毕业的学生。领导告诉她,这句话应改为:“四人帮”在上边刮什么风,占果个别人就跟着起什么浪。从“四人帮”被粉碎,就宣告文革的结束。甘同志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后来一直在大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