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7月27日,板门店谈判刚结束,美方军事代表穿过人流,一把拽住了中方翻译,指名道姓要见见志愿军著名的“道峰山营”营长,想看看打败他们的中国军人是什么样子,问问他作战的诀窍。
恰巧当时“道峰山营”营长宋进才就在中方代表团中,面对美军好奇地追问,宋进才说了五个字,听到答案的美军无不折服。
那么,“道峰山营”如何赢得了美军尊重,而宋进才究竟说了什么呢?我们通过宋进才之女宋黎静的描述,重现当年的几个画面。
以下内容由“道峰山营”营长宋进才之女宋黎静的回忆整理而成:
1951年2月份,距离志愿军入朝已经4个多月了,第一批入朝作战的部队全都疲惫不堪,军委决定派几支生力军去朝鲜轮战,首次轮战的部队定为第三、十九和二十兵团。
“道峰山营”本来的番号的是六十四军190师596团3营,隶属于十九兵团,此次入朝作战之前,他们还没有跟美军交过手,不过战士们倒不怕,美军也是人,没有三头六臂,怕他个什么?
1951年4月22日,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宣布第五次战役开始。
相较于前四次战役,第五次战役的规模扩大不少,战略意义也上了一个台阶,因此,彭德怀要求必须打出名堂,打出能上谈判桌的筹码。
“道峰山营”所在的190师得到的任务十分明确:担任志愿军右翼突击力量,执行敌后穿插任务,强渡临津江,既要切断敌人的后退之路,又要打掉敌人的增援部队,最后协助友军围歼有生力量,并伺机解放汉城。
这样的任务,对于摸爬滚打两年的老部队来说难度都不小,何况是刚入朝的新部队?
宋进才作为营长,明白这道军令的重量,所以在战前动员会上,对战士们打气说:这是我们出国的露脸仗,要坚决打好!攻得时候要像老虎,守得时候要像泰山。不管遇到美国兵,还是其他什么兵,全都狠狠打,看谁更厉害!
3营是个加强营,有600多人,经过宋进才的动员,不少人写了请战书,要求当突击队冲在最前面,从这里也能看出全营的战斗意愿都很旺盛,这也是他们后来能够立功的基础。
浴血道峰山
4月23日下午,190师进入战场,宋进才率全营急速前进,突破敌军的前沿阵地后,丝毫不恋战,径直朝敌人纵深挺近。
3营面对的第一个难题是临津江。
这是朝鲜中部的一条大江,虽然落潮时水深只有1米,不需要舟桥就能通过,但江面宽达百米,容易被敌人打个半渡而击,另外,当地四月的气温仍旧很冷,临津江面还飘着冰碴子,手往水里一划,立刻冻得通红。
宋进才没有时间思考轻松渡江的办法,敌人的炮弹在江面上到处爆炸,他只能身先士卒跳入没过胸口的冰水里,铆足了劲往对岸冲。战士们见营长跳进河中,也都纷纷跳下水向对面冲锋。
3营比其他友军更快一步渡过了临津江,跑到了全师的最前面,宋进才没有犹豫,直接命令全营向道峰山突击,并下令不许恋战,不要过多理会路上的敌人,只管往山上冲。
3营冲到金谷里时,美韩联军终于回过味来,这支中国军队是想插到他们后边去呀!连忙抽调重兵围堵。不过,此时的3营完全跑出了气势,从惯性上说已经停不下来了,面对敌人的堵截,宋进才让全营交替冲锋,只花了8分钟就踹开了敌人拼凑起来的包围圈,歼灭敌军一个排。
美韩联军看中国军队完全拦不住,赶紧拉出了坦克来助阵,他们没想到,已经完全杀红眼的3营根本没把坦克放在眼里,战士们用炸药包、手榴弹和60炮干净利索地解决了4辆坦克、10辆汽车,9连副班长张宝富一人就炸毁坦克2辆、汽车4辆。
在敌后穿插,一刻不能停留,否则很可能被敌人截住,因此,3营的战士们几乎都成了长跑运动员,零下30多度的环境中,硬是跑出了满身大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强行军消耗体力太大,战士们饿得不行了,只能从干粮袋里抓一把炒面往嘴里塞,边跑边吃。
炒面特别干,如果没有水很难下咽,战士们边跑边找水源,宋进才看到路边有个水坑,虽然飘着冰碴子,但至少还有点活水,就跑过去准备喝。
刚把浮冰刨开,就看到一坨牛粪泡在水里,围上来的战士们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心里犯嘀咕:这水还能喝吗?
宋进才叹口气,顾不得那么多了,用手捧起一洼水,吞了两口就站起来继续赶路。其他战士也学他,喝上两口立马前进。
连续突击了一天,到24日14时,全营已经穿插迂回了整整20个小时,连续突破敌人7次拦截,前进了60千米,最终到达了道峰山。在上山之前,3营炸毁了山下的公路铁桥,切断了敌人的退路,但可惜的是自己的电台也被打坏了,没法跟后方联系。
当时朝鲜战场上,美韩军队高度依赖汽车,没了公路和铁路,基本上无法机动,而志愿军虽然没有汽车,一直靠双腿打仗,这个时候反而没了弱点,不管有没有公路,都可以前进。
3营在道峰山上据守,成了美韩联军撤退路上的一根钉子,往南撤退的敌人免不了要被钉子碰出血。军队跟人一样,吃痛就会减速,一减速就跑不了了。
为了不让道峰山成为美韩联军撤退路上的索命判官,美军指挥官李奇微命令已经撤下来的部队重新集结,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拿下道峰山。
美军例行惯例一样,先是朝着道峰山扔下了无数的航弹,然后火炮洗地,把能用上的重火力全部往山上倾泻。
道峰山上的石头被炸成齑粉,土层被削去了几尺,一人抱不住的柏树几乎全部被炸断,即便这样,3营的战士们依旧没有屈服,依靠临时修建的工事躲过了一发发炮弹。
其实对志愿军来说,只要工事够坚固,美军的火炮并不可怕,最麻烦的是火炮结束后敌人的冲锋。毕竟道峰山插在敌人的腹地,志愿军没有补给,来时身上携带的弹药就是一切,如果敌人没完没了的冲锋,弹药迟早就见底,那个时候就危险了。
宋进才在阵地上一方面观察敌情,一方面帮助挖工事,走到哪里都要鼓励战士:只要坚持到大部队到来,咱们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然而,光是防守不是办法,宋进才把抗日战争中的战法也施展了出来,他当年肯定没想到,八路军打鬼子的方法,有朝一日居然会用到美军身上。
每到晚上,宋进才要派出大量以班、排为单位的战斗小队,利用山地和夜战优势,不断袭扰美军营地,打了就跑,不逗留,不恋战,目的不是杀伤敌人,而是疲敌、弱敌,削弱敌人的战斗意志。
3营6百多名战士,在宋进才的带领下,顶住美军的炮火,忍受着严寒和饥饿,在道峰山上硬是坚守了三天四夜,打乱了敌人的纵深防御,很多南逃之敌无法快速通过道峰山,堵在路上,最后都被志愿军歼灭了。
4月28日,追击敌军的志愿军打到了道峰山,3营战士跟友军会合,最终奉命撤回了后方。道峰山之战,3营共歼敌320多人,俘虏3人,缴获枪支若干,击毁敌坦克4辆、汽车十余辆.
4月29日,第五次战役结束。志愿军司令彭德怀亲自给3营发了嘉奖电报:190师569团3营能迅速穿插至道峰山,迟滞了敌人撤退,完成了作战任务,通报全军嘉奖。
3营后来被志愿军总部授予“道峰山营”的光荣称号,荣立集体二等功,宋进才也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的称号。
美军的疑问
1953年7月27日,在板门店新盖好的营房里,朝鲜代表中朝两国与美国代表的联合国签署了停战协定。
签字仪式上,双方板着脸,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现场除了记者按相机快门的声音外,几乎没有其他声响。
双方代表快速地在9本协议上写下凭证,随后互换文件,手也不握出了营房,签字仪式结束。
走出营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刚才近乎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往日里如仇人一般的双方军人也放下戒心开始聊天。
美方高级军事代表团的一个军官,拉住了志愿军翻译,说想见见坚守道峰山的志愿军指挥官。显然,美军对此次作战耿耿于怀,他们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中国一个加强营能够迂回到美军后方,居然坚持了3天4夜,完全打乱了美军的撤军部署。
美国军官原以为3营营长是个军校高材生,但见到宋进才后被告知,宋营长参军前只是普通的农民,没有受过系统的军校教育。
那个军官又问:你和你的营为什么如此坚决地穿插到美军后方?要知道,美军的装备比你们好得多,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样的行动无异于自杀,另外,3营为什么笃定援军一定会到来?你们是靠什么坚持到最后的呢?
面对美军军官一连串的发问,宋进才只说了五个字:靠人的精神。
翻译把宋进才的话转告了美军军官,后者一时语塞,随后点点头,对着宋进才敬了个军礼,握手后就离开了。
在多年以后,有人曾问过宋进才:从纯军事角度讲,一个加强营600多人,孤军穿插60公里,远离大部队,通信电台被打坏,坚守在一个没有稳固防御工事的山上,要面对有飞机、坦克、大炮和训练有素的美军,如何坚持了3天4夜?
宋进才没有摆理论,也没有说空话,只是简单地回答: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这句话与李云龙的“亮剑”精神不谋而合,这可能确实是人民军队天生的基因,不管面对什么敌人,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人民军队始终敢于战斗,并且拥有必胜的信心,伟大的中国人民志愿军万岁!
作者:记者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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