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
过了惊蛰，天气刚要回暖，突然又从大西北吹来了一股强大的寒流，大风挟裹着沙尘铺天盖地卷来，旋风在街巷和树林边打转，剧烈地摇动着树梢，发出一串串嘟——嗖——的长哨声，听了都叫人毛骨悚然。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外出的人们恨不得把脖子都缩到肚子里，女人们则用围巾把头、嘴巴和脖子包得严严实实。
灰暗阴冷的天气持续了一个多星期。雾霾散去，太阳的光辉重新照回山川大地，天气又渐渐的暖和起来。溪边垂下的长长柳丝，泛出了鹅黄色的嫩芽，在习习的春风中荡漾，成双成对的小燕子贴着水面穿梭般地飞来飞去觅食。
春分到了。俗话说：“春分麦起身，肥水要紧跟；春播要抢早，一刻值千金。”
乡亲们忙活起来了。王三喜当惯了队长，不但忙着往自己的麦田里追肥，还催促着柳长叶、甄有田、赵二虎他们抓紧时间给小麦追肥。王三喜刚刚忙完小麦追肥的事，又指导着乡亲们浸拌玉米种子。他说：“要防治病虫害，保证出苗全出苗壮，玉米种子一定要经过浸拌后才能播种。用草木灰掺水拌种、用六六六粉兑水浸种，没有六六六粉的，用人尿浸种也可以。”在王三喜的细心指导下，乡亲们都照着他说的办法去做，都希望秋天有个好收成。甄有田、赵二虎、姜长林都用草木灰掺水拌和了种子。柳长叶、小状元、百合花用六六六粉兑水浸了种子。六六六粉便宜效果好，在大队代销点就能买到，使用起来也方便，所以大部分都用六六六粉兑水浸种。很少有用人尿浸种的。都认为人尿脏、臊，气味难闻，抓在手里点播时有点恶心。所以都不用。
玉米种子经过浸拌以后，都及时地播种下去。早播一天就能早收一天，乡亲们都盼着金黄色的玉米棒子早一天收到仓里。
自从玉米种子种下地后，百大叔一天一趟地到田头看，盼着早一天发芽、出苗、长大。他蹲在田头，抽着旱烟袋，一锅一锅地抽着，眼睛不住地瞅着田里，生怕玉米拱出土来的那一瞬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漏过去了。
甄有田为了节省天天去田头看的时间。他留下了六粒玉米种子，种在一个花盆里，放在窗台上，不出家门就能天天观察到玉米发芽的情形。
王三喜把用草木灰掺水拌好的玉米种子，种下地后，也留下了十几粒埋在潮湿的砂子里。隔个一两天，就扒开砂子的一角，看看玉米种子鼓嘴了没有，发芽了没有，不看一下，心里老是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这中单2号玉米种子，发芽率到底怎么样？
小状元也留下了十几粒玉米种子，他既没有种在土里，也没有埋在砂子里。小状元把浸泡好的玉米种子装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用两层纱布盖上，每天向纱布上喷一次水。保持纱布和种子有一定的湿度。放在窗台上阳光能照到的地方。这样既有一定的湿度又有一定的温度，有利于种子发芽和生长。而且每天隔着玻璃瓶就能看到种子的发芽生长情况。
五天以后，纷纷向王三喜报喜，最早给王喜报喜的是小状元，小状元手捧着玻璃瓶子说：“三喜哥，你看，中单2号是好种子，发芽率百分之百，而且苗粗苗壮。今年咱们的玉米一定能大丰收。”王三喜接过小状元手里的玻璃瓶子，看了又看，看着一个个又粗又壮的玉米芽子，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笑呵呵地说：“你小状元真有两下子，把玉米种子装在玻璃瓶子里能发芽，又这么粗壮，真了不起。俺埋在砂子里的玉米种子也发芽了，但没有你的芽子壮。”小状元说：“能发芽就行，你埋在砂子里光有湿度，温度跟不上，所以芽子就瘦，这没关系。大田里的阳光充足，温度高，出苗肯定没问题。百合花家的田，百大叔每天都到田头去看。今天俺也去看了，苗出的很齐全，连一穴缺苗的都没有。”王三喜说：“这样俺就放心了，俺怕就怕买上假种子，那就坑死咱们了。”
甄有田端着花盆来了。花盆里的六棵玉米苗长得很粗壮，把花盆端到王三喜面前说：“三喜哥，你看，这玉米苗好样的。承包田里的俺也看过了，出的苗儿也很齐全。俗话说：“好孩儿有好娘，好种子多打粮。秋天你就多准备几个粮囤吧！”王三喜说：“俺做梦都想着粮囤高高的尖尖的，像座小山似的。有了粮食咱们就能放开肚皮吃饱饭了。再也不要勒紧裤带心发慌了。”
说话间，有两只小燕子飞进了王三喜的家，两只小燕子在王三喜的堂屋里飞了一圈又飞出去了。不一会儿又飞回来了。嘴里衔着草和泥，是要在堂屋的房梁上筑巢做窝呢！王三喜高兴地说：“俺家里有几年没有小燕子来了。老人们常说，燕子来要发财。看来咱们真的要发财了。”一句话说得甄有田，小状元都哈哈大笑起来。。小状元说：“俺今年有了手扶拖拉机，算是闯开了发财的路，再把百合花娶到家，多一口人多条路，有人就有财。刚才俺家里也来了两只小燕子，今年俺家发财是发定了。”杏花站在一旁说：“要娶百合花，离不开俺郝杏花。小状元你忘了，俺还是你的大媒人呢！光说抹嘴头，到现在还没见你一棵葱半棵蒜呢！”小状元说：“眼下不是正忙着春耕春种吗，俺开那手扶拖拉机每天都帮乡亲们耕田，连拉屎放屁的空都没有，想找百合花说句话都没空。这下好了，种子下了田，俺就能闲几天了。哪天请你，你可得给面子噢！”杏花说：“翘着鞋帮等着哪，你那边说声请，俺这边抬腿就到。”小状元说：“一言为定？”杏花说：“一言为定。”
小状元与百合花两人约定的婚期是5月1日。为此，两人又进行了一次约会，这次约会是在百合花的家里，说准确点是在百合花的房间里。小状元把百合花紧紧地揽在怀里，像鸡啄碎米一样，一口一口地亲吻着百合花的嘴唇，脸颊、颈项。轻轻地摩挲着百合花的头发。百合花迷缝着眼睛，静心地品味情爱的幸福。
小状元说：“5月1日是国际劳动节，全世界劳动人民的节日。咱农民又是地地道道的劳动人民，劳动人民在自已的节日里结婚有着特殊的意义。”百合花说：“那3月8日还是国际妇女节哩，是俺女人自己的节日，俺要是选在3月8日呢！”小状元说：“3月8日是国际妇女节不错，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再说啦，那只是你一个人的节日，俺是男人，男人在女人的节日里结婚，那多不好意思。”百合花说：“什么男人节女人节的，俺不是想早几天到你家过日子吗！还小状元呢？俺看是榆木疙瘩脑袋。”小状元说：“到5月1日，也没有几天了，春分过后是清明，20多天的事，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你是不是有点急了，要是急了，现在就到俺家过日子，俺举双手同意，结婚不过是举行个仪式。反正咱们俩的证已经拿过了。拿了证就是合法夫妻了。”百合花说：“说的倒轻巧，现在就去你家过日子。还不把人家的大牙笑掉呀！”小状元说：“谁想笑，就让他笑去吧，咱拿了证还怕什么？”百合花说：“你不怕，俺还怕嘞，有人会说：‘十八九岁的大闺女，想男人都想疯了，没结婚都搬过去跟男人睡了。’还有的人会说：‘闺女大了不可留，留来留去结冤仇。你看，肯定是跟家里吵架了。一生气就跑到男人家里去了。’俺不过去没有事，俺要真过去了，说咸的说淡的都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嘞！”小状元说：“你说的那都是老传统。听说城市里正时兴旅游结婚，拿个结婚证满天飞，把旅馆当洞房，你说那不更笑死人吗？”百合花说：“俺说那还好嘞，两眼乌黑，谁也不认识谁，谁笑话谁呀！”小状元说：“你说好，俺也带你满天飞。”百合花说：“先摸摸你的口袋里有几个钢蹦，再说大话。俺不是贬低你，你连县城都飞不出去，还满天飞哩，反正吹牛皮不报税，你就使劲地吹吧！”小状元说：“这不叫吹牛皮，这叫计划，凡事都要有计划，有了计划就想办法去实现。咱先订个计划，一年不能实现就两年，两年不能实现就三年，只要咱科学种田多打粮食，农闲时再搞副业赚钱，咱的计划一定是能实现的。”百合花说：“上次你还说要带俺到北京天安门广场合个影的，什么时候能实现？”小状元说：“今年10月1日国庆节一定实现。那时候咱的春玉米已经收完了，卖了玉米有了钱，带你上北京，说到做到。”百合花说：“俺算一下时间，咱们5月1日结婚，到10月1日，5个月的时间，到那时俺准怀上孩子啦。”小状元说：“怀上孩子怎么啦？”百合花说：“那俺腆着个大肚子跟在你后边，上车下车的多不方便。”小状元说：“这你就放心吧，上车下车俺搀扶着你，伤不着，叫你高高兴兴的出去，平平安安的回来。”百合花说：“听你这样说，还有点做男人的样子。俺就跟你去。”小状元说：“这算什么，作为一个男人保护不了自己的老婆，那还叫男人吗？”小状元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亲吻着百合花，说：“你是俺的老婆，又漂亮又可爱，俺不保护你谁保护你，如果遇到坏人，俺宁愿辖出命去，也要保护你的安全。”百合花说：“有你这句话，俺就放心了，算俺没看走眼，全世界就你这一个好男人被俺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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