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穷得锅碗瓢勺叮当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破衣烂衫的年代里，村民的日子甭提有多苦了，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可为了留根，大乐的一个隔了几门子的远方亲戚高胜奎，连着生了九仙女还要生，大有不生个带把的决不罢休的架势。
胜奎老婆腊月瘦得皮包骨头，还得奶小的养大的，孩子吮不出奶水，哇哇大哭，大孩子肚子饿也哇哇大哭。
胜奎丈母娘心疼女儿，把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白面，偷偷瞒着娘家哥嫂，给女儿炕了一张薄饼送来让她吃。看看周围没人，从怀里掏出仍有余热的软饼递到女儿手上。
腊月接过饼子，由于条件反射，舌头舔了几下上下嘴唇，往肚里咽了两口唾沫，看看饼子，放在鼻孔处嗅嗅，又看看身边馋涎欲滴的女儿。
母亲催女儿说：“趁热，吃吧。”
腊月没听妈的话，把热饼给了女儿小花。
小花接过饼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妈妈突然从外孙女手上夺过饼，举到腊月嘴边，泪眼望着她催促：“你吃！你吃……吃了就有奶了。”
小花“哇”地一声大哭。腊月愕然地看着妈妈，突然伸出手，从妈妈手上夺下饼，又塞进小花的手里。
妈妈一愣，旋即又伸出手从小花手上抢下饼，送到腊月嘴边，带着颤颤的哭音说：“你吃啊！不吃能生儿子吗？”
腊月满眶泪水，哭着说：“妈！已九个丫头了，再生也保不准是小子啊！”
母女三人争让薄饼的举动，被站在门外的大乐和胜奎看得一清二楚。大乐气得一把将他推进屋里吼他：“女人何罪？就为留个根，让她受这么大的委屈。还是人吗？”
“她，她……”
“她什么她！”大乐仍在气头上，指着他训斥，“这生孩子哪能想要啥就生啥呢？生不了想要的男孩就是女人的罪过了？这是哪门子的谬论，那你一个大男人就没一点责任了吗？生理的学问深着呢。不要把满足不了的欲望全推到女人身上，这太不公平了。”
胜奎被讥得面红耳赤，当着丈母娘的面反驳：“这是我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家的事？既然有本事要老婆给你生，为什么还要将小五小六两姐妹送别人家养？”大乐愤然为之不平，掏出身上仅有的5元钱扔他怀里说：“死了这份心吧，若要再生第十胎，我永远不认你这门亲戚！”